唐行简扭身看了唐青一眼,神色似乎有些不悦,但还是道:“唐昕,你陪她留下。互相好有个照应。行济,你跟我走一趟吧。我有些事路上要和你交代一下。”约定了明日集合的时间,四下的人七嘴八舌往楼梯走去,各自往自己落脚之处返回。不过片刻,楼上就只剩下了预定过夜的几人。单雷颐颇为热情的招了招手,道:“人不多了,都聚过来吧,咱们再要些酒菜,今夜都辛苦点少睡些功夫,别让南宫兄弟误了性命。”他看了一圈,道“南宫兄弟不能喝,你们几个呢?再要几坛?”关凛拎着南宫星走到隔壁桌坐下,道:“我不沾酒。”唐青快步抢到单雷颐身边坐下,幽怨一瞥,轻声道:“单伯伯,我自己要一坛。”唐昕眉心微蹙,却不好出言阻止,只好自顾坐在对面柳悲歌身畔,微笑道:“晚辈不擅饮酒,还请单伯伯海涵。”单雷颐哈哈一笑,摆手道:“不打紧。我看这边这位唐姑娘应该是海量,再说还有小柳在,不缺酒搭子。你们照顾好南宫兄弟就是。”唐青嫣然一笑,道:“单伯伯叫我唐青就好,唐姑娘唐姑娘的,多见外啊。来,我给伯伯斟酒。“看他们几句一过就熟络起来,唐昕暗暗有些担心,但唐青她本也看管不来,恰好新上的酒菜到了,便起身过去和关凛南宫星做到了一处,图个清净。方群黎和唐行简都不在,唐昕心头一直盘旋的无形压力总算是消解了不少,关凛、柳悲歌二二人还算是可靠的武林正道,单雷颐贵为镇南王府上宾,总不会在人前失了身份,唯一的变数,不过是不知心中在做什么盘算的唐青罢了。酒酣耳热之后,单雷颐又起身帮南宫星续了一次真气,夸赞道:“好小子,当真不简单,寻常你这年纪的修为,能勉强护住心脉就已经可称的上内功过人,你竟能同时护住丹田心脉两边。骆严自己行走江湖的时候没办成过什么大事,最后找的徒弟到真是令人佩服。”南宫星靠在桌边苦笑道:“能遇到家师,也是晚辈的造化。”单雷颐抬起右掌,将那枚翠玉扳指摘下。这种玉器仿的是鹿骨韘,原是离军武将自彰身份所用,众人本当他是为了暗示自己曾在镇南王府任过军职,不曾想他摘下扳指之后,却道:“我上次全力展示功夫,距今已有一年零三个月了。南宫兄弟,你且看好”话音未落,单雷颐拇指自根部骤然升起一股血色,血色一扩,整根拇指都瞬间胀大,跟着他一生轻哼,功力运出,那股血色旋即散向整个手掌,不过弹指功夫,他整个右掌竟生生大了一圈。不仅如此,那手掌上原本莹白如玉的皮肤被那血色一漾,竟渐渐透出一股金属光泽,灯烛照耀,银光闪动,颇为骇人。单雷颐将手一晃,拿起一只酒杯,跟着五指一攥,那酒杯没有碎裂,而是突然变得犹如豆腐雕成一般,竟被几根手指攥成了整整齐齐的几截,叮叮当当掉在桌上。他微微一笑,吐气收功,手掌渐渐恢复原状,唯有拇指仍略显鼓胀,透着一股诡异血色。他又拿起那枚扳指,往上用力一套,这才平复如常。“南宫兄弟,你看我这手功夫如何?”单雷颐侧目看向南宫星,微笑问道。南宫星赞叹道:“能把一只肉掌练到切金断玉的地步,说声冠绝群雄,也不为过。只是晚辈眼拙,看不出这功夫的来路。”唐昕略一思忖,接口道:“昔年兵器谱中位列第五的银戟温侯不甘屈居人下,硬是将三根手指练成了神兵利器,单伯伯,如果侄女猜得不错,您这功夫,应该就是那门手法吧?”单雷颐点了点头,傲然道:“不错,吕大侠遭妖女蛊惑坏了一世英名,幸好他苦心创下的这门功夫并未湮没。他用了十年练出了三根手指,我却用了十七年,练成了一只手掌。只可惜这门武功对资质要求太高,我连个合适的弟子也寻找不到”他看着南宫星,肃容道:“南宫兄弟,你的内功底子极佳,天资也是我平生罕见,你不妨慎重考虑一下,将此间的事早做交代,唐门为你解毒治疗之后,你随我同去,我也不要什么师徒名分,只为了这门武功流传下去,将它传授于你,如何?以你的天赋,我看不要十年,就能练到融会贯通的境地。”南宫星垂首道:“并非晚辈不识抬举,而是此间的事,实在不是晚辈想要早做交代,就能顺利解决的。”单雷颐微微皱眉,片刻之后,叹了口气,转身端起酒壶,却发现已经没了酒杯。唐青在旁立刻将酒杯奉上,单雷颐也不客气,接过倒了一杯喝下,又叹了口气,自语般道:“果然是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啊”“这酒楼也有客房,咱们订好的尚空着三间,谁要是倦了,就去打个盹。”又喝了一阵之后,单雷颐收住闲谈话头,带着几分醉意道“其实都去休息也没什么关系,南宫兄弟应该没有余力逃之夭夭,我和他一间,帮他续命就是。”
唐昕心中一凛,心念急转,想要找个借口拦下,现在的情形,放谁和南宫星单独住下她都不会安心。但还没等她想出借口,唐青已开口道:“可还要有人处理他的毒才行吧,”她眼波荡漾,显得颇有几分羞涩,细声开口道“要不,让侄女也同住一屋,和衣而卧,以防万一好了。”单雷颐眼中光芒一闪,飞快的在她高耸胸膛上扫了一眼,沉声道:“你我虽伯侄相称,但终究非亲非故,夜宿一屋,有伤名节,不妥。”唐青娇滴滴的半垂粉面,道:“单伯伯如此气量风度,难不成还会为难我这么个弱女子么?”看单雷颐朦胧醉眼中骤然窜起一股火苗,唐昕暗叫一声不好,手心中当即捏了一把冷汗,正在考虑要拿什么主意的时候,另一边关凛却突然站了起来,开口道:“续真气的事,我来。”她说着便走到南宫星身后,又是一把将他拎了起来,独眼一斜盯着唐青道:“你也来,咱们一间。”唐昕一见,忙道:“我也去吧,不然我就落了单,可不知道要和谁一起了。”唐青神色变了几变,开口正要说什么,却被唐昕一把架住,硬是被带随着关凛去了。柳悲歌看似也已醉了,将刀反提手中,笑道:“单兄,咱们就不必专门省出空房了吧?你一间我一间,好好睡上一晚吧。”单雷颐微微一笑,侧目望了唐青背影一眼,道:“听闻千金楼艳绝中原,等此间事了,你我一同去那里喝上一杯如何?”柳悲歌浓眉一挑,戏谑道:“单兄在镇南王府享尽富贵不说,还时不时能见到玉若嫣那样的绝色美人,对这种庸脂俗粉还会有兴致么?”单雷颐轻柔的摩挲着右掌的扳指,就像在爱抚少女娇嫩光滑的胴体,口中淡淡道:“纵然有稀世珍馐天天摆在面前,吃不到嘴里,莫非还能填饱肚子不成?”柳悲歌哈哈大笑起来,一揽他的肩膀,道:“好,来日千金楼一醉方休。我请喝酒,你请过夜。”单雷颐也大笑起来,道:“你这糙人不懂,好酒,可比好女人还要金贵。”柳悲歌笑道:“哎哟,那你可记得点便宜的酒,莫要让我当了裤子才好。”这酒楼的客房是在后院,分了偏正,偏院是老板一家居处,正院挨着伙房是伙计们的通铺,其余两列除了一间留作库房,剩下七间都留做了客房,比客栈的居室略小,但收拾的倒还算干净。空出的三间本就是唐行简他们三人定下,唐青熟门熟路带了过去,颇不情愿的随着关凛唐昕一起进了顶头原本归她那间,与柳悲歌、单雷颐那两间隔了一个拐角。南宫星刚被放在床边,就苦笑道:“你们三位都是女子,放我一个大男人在这儿过夜,是否有些欠妥?”关凛的眼中竟颇为难得的有了一丝笑意,道:“她们两个偷偷瞄你的次数都快数不过来,想来不会有什么意见。至于我,早已过了需要担心这种事的时候。”南宫星微笑道:“关姑娘若是能稍微吃胖一些,再多笑笑的话,也还是要担心一下的。”关凛左目空洞的眼窝猛然抽动了两下,牵带着整张脸庞都显得有些狰狞,她将刀柄驻在地上,淡淡道:“真该担心的时候没有担心,此后,自然也就不必再担心了。”她伸出左掌,贴住南宫星额头,道:“我先帮你续上一股。你看够用的话,就睡上一觉吧。”南宫星以眼神作答,平心静气将关凛灌输过来的真气小心引导到经脉之中。比起单雷颐阴阳调和的上乘内功,关凛的真气更加阴寒霸道,往经脉中引导的稍微慢上一霎,就是一阵森冷刺痛。这边传输功力,另一边刚进门就各自选了张椅子坐下的唐家姐妹却也没有闲着,两双秀美眼眸牢牢锁住彼此身影,目光如若有形有质,早已在半空中击出一串火花。最后还是唐青按捺不住,压低声音怒道:“昕姐,你为什么坏我好事?”唐昕冷哼一声,道:“你那算个屁的好事,你倒是说说看,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唐青柳眉倒竖,道:“你管我打得是什么主意,总好过傻子一样干等着吧?既然这是咱们唐门想要的人才,我想法子把他捞回去也碍着你了?是不是你一无所获嫌我抢了功劳?那你直说,我让你一半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