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着洞口向外望去,一朵蘑菇云从山峰上腾了起来,烟尘呛入鼻腔,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飞机嗡嗡轰鸣声越来越近了,接下来就会轰炸到这里了。聂雪影抱住双臂,后背靠着寒冷潮湿的石壁。
等了几分钟后,剧烈的爆炸声响在离她似乎很近的地方响起来,地动山摇。炸碎的石块、冰渣混合着灰尘从洞口涌进来,聂雪影一边咳嗽着,一边往山洞深处退去,耳朵里还在轰鸣,她的头疼得想吐。碎裂的石子贴着脸颊划过,聂雪影伸手一挡,手背便被划了个口子。石块在冰上堆了厚厚一层,洞口被封住,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半点光线从石缝中漏了下来。
当世界又复归为平静之后,聂雪影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她从没发现自己会害怕成这样。好像有太长的时间没有上过战场,她已经不习惯了轰炸,逃亡,在死亡边缘游走的日子。
会死在这里吗?死在这里,尸体被石块和冰封着,直到地球毁灭,也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聂雪影这样想着,又艰难地坐起身,一点点扒开堵在面前的石头。
空气中满是灰尘的味道,聂雪影听见外面好像有人在说话,声音低沉沙哑。她愣住了,但随即就意识到那只是从山坡上滚落的石块的声音。为什么会听见人在说话?是因为太想那个人了吗?聂雪影又想,也许走出去之后,就会发现塞西莉亚真的正在外面等着她,然后告诉她,是专程过来接她回去的。可是接她回去又能怎么样?继续把她扔到水箱里淹死她吗?
聂雪影终于灰头土脸地从山洞里挤了出去,轰炸之后,山谷里一片狼藉,不远处的路被炸断了,再远一点,一处山头似乎已经被炸平了,世界笼罩在灰蒙蒙的烟尘里,聂雪影脚下满是脏水。
幸亏山区里的情况复杂,轰炸机只是炸了一部分的山头,她栖身的地方是一处地势险要的峡谷,即使用卫星定位,也无法精准确定位置。克丽丝怎么会心血来潮轰炸这里?
河流因为轰炸被阻断,冰层下的水股股冒出来,不一会儿,就在聂雪影栖身的地方积成一个泥泞冰冷的水泊。聂雪影往山上走去,轰炸后,远方的山头还是白雪皑皑,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聂雪影走回了食品安全协会,低矮的平房建筑被炸毁了一半,祠堂的一面墙也有损毁。她走进祠堂,看到会长正平躺在地上,轮椅翻到在一边,头下面枕着一大滩血。年轻女子抱着双臂站在旁边黑暗处,即使经过轰炸,祠堂里的油灯和蜡烛依然燃烧着,像是幽幽的鬼火。
“他……”聂雪影开口望着地上躺着的会长,她听见了死人的声音,死去的会长告诉她“我们中间有一个人是间谍”,但那声音又缥缈细弱得如同幻听。
年轻女子冷冷地看了聂雪影一眼,她走到倾斜的供桌旁,将在轰炸中倒了的牌位一个个缓慢地扶起来,动作认真,又好像心不在焉。聂雪影觉得对方正在出神地想着什么,她的手在轻微发抖。
“他死了。”就在聂雪影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冷。聂雪影觉得这祠堂像是一座活坟墓,转身想要出去,那人一句轻飘飘的话又将她即将迈出门槛的脚步拉了回来:“你觉得,无论是哪个国家的军队,都能准确定位到这个地方吗?”
这个问题,也是聂雪影一直在想的问题。
山区里的情况太过复杂,即使用卫星定位,也无法保证能够完全准确地确定他们的位置,除非有人泄露了他们的准确坐标。聂雪影略一细想,这里只有自己是个身份不明,莫名其妙就住进来的人,嫌疑理所应当是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