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单独与她说几句话。”克丽丝对典狱长说。
她知道典狱长不会拒绝这个要求。
克丽丝推开牢房厚重的铁门的时候,光线正好照进黑暗的室内,坐在房间正中间椅子上的女人缓缓抬起了头。屋里进了水,阳光照在水泊上,克丽丝觉得对方的眼睛比那污水上的反光还要明亮。
不过,克丽丝想,明亮或许只是错觉,此时此刻,眼前这个女人恐怕万念俱灰。
她的脸色苍白憔悴,乌黑的长发垂落脸颊两边,显得眼睛特别深邃,而发梢仿佛是融进了身上穿着深色宽大袍服腰际的褶皱。因为阳光格外灿烂,克丽丝眼尖地看到她藏在袖中的手腕和衣物下摆遮不住的脚踝上一点金属的反光,然而克丽丝并不觉得手铐和脚镣就能困住她,也许内心的绝望才是最为牢固的枷锁。
“你好,奥萝拉。”克丽丝微微躬身。
“你好,克里斯蒂娜。”对方说,唇角浮现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她的神情如同克丽丝以前在新闻配图上所见的一致,永远都是那样愉快的微笑,此时却显得异常虚假。
奥萝拉并不是对方的名字,至少不是她的真名,不过她以前还留在这里时,大家都管她叫奥萝拉。
“今天的太阳很好,很久没有这么好的天气了。”奥萝拉眯着眼睛望向克丽丝身后敞开的房门。克丽丝没有说话,而是踏着地上的积水,缓慢地走向奥萝拉。奥萝拉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半点变化,仿佛嵌在她眼眶中的只是两颗漂亮的水晶珠子。
“离开a国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克丽丝放松了一下肩膀,以轻松的口吻说道。她站在了奥萝拉身边,从正上方俯视着她,而与此同时,奥萝拉也抬起头,与克丽丝对视。直到这个时候,克丽丝依然无法将奥萝拉与“叛徒”这个词划上等号。然而她知道,这些都是事实。
“我过得很好。”奥萝拉抬起头,眼睛微微眯起来,与克丽丝对视着,“对不起,上个月没有为你庆祝十六岁的生日。”
克丽丝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便沉默着。她生日的那天,是c国大势将去,广厦倾颓的开始。然而所有都已经过去,更重要的是,克丽丝开始怀疑自己此行的目的。明知道没有必要,却还要来看奥萝拉——应该是所见到她的最后一眼了。只为了这最后一眼。这个想法让克丽丝的内心忽然变得激动了起来,她往前走了一步俯下身,握住了奥萝拉的手。奥萝拉没有闪躲。
她的手很凉,奇怪的是,克丽丝指尖所触及到的手铐,却还有淡淡的温度。模糊又浓郁的情感在克丽丝心中逐渐翻滚沸腾,叫嚣着要表达出来,克丽丝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再没有机会了,必须此时此刻就说给奥萝拉。
“我很遗憾。”克丽丝最终没有勇气说出自己所想说的,只能支吾着废话,“关于你和你的王国。”
“那不是我的王国。”奥萝拉说道,声音十分温柔,“那只是一个生存的地方。”
克丽丝没有来得及说话,一个威严却刺耳的声音无比突兀地在门口响起,让克丽丝不可遏制地哆嗦了一下:“这么说,你已经明白你自己的处境了?”
她怎么会孤身一人来这里?而且挑这个时候……克丽丝相信,不仅自己这样想,连同奥萝拉和守在牢房外的典狱长也会这么想。
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个头很高,尤其是站在门口,挡出了倾泻而入的光线,更是别具压迫之感。她头戴样式颇似十九世纪的宽沿女帽,却具有防霾与核辐射的帽子,一绺金发从帽檐下钻出来,看不清脸,但克丽丝很清楚,她的目光有如鹰隼,只有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