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谦要把图恩接过来,我搂着图恩的脖子不给他,韩谦抬起眼帘看我:“你他妈再不放手他就烂了。”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我看着韩谦把图恩扶到床上,月光惨淡,窗外十字型的旧教堂映出漆黑的剪影。忽然就有种恍惚的错觉,这到底是哪里?
韩谦在图恩放烧瓶的柜橱上找试剂,慌慌张张的,带倒了很多瓶瓶罐罐,它们掉在地上叮叮当当的,那个女孩子又吓的缩在门后面捂着耳朵。
我站在旁边看着。
红红蓝蓝的溶液对在一起,最后却变成了没有颜色的东西,这个世界就如同这个样子,我想,红不是红,黑不是黑,什么才是真的?
韩谦用注射器抽了半管,然后在图恩的左胸口注入,注射完毕后,韩谦就坐在了地上,抬头看着安静的躺在床上的图恩,树影影影绰绰的映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目光很复杂。
韩谦扭头看了我一眼:“行不行的不知道,看他的求生欲了……不过……”韩谦冷笑:“我估计他怎么折腾也会活下来,因为他知道他要是死了,你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我说:“图恩昨天一直说梦话,说两百年了,这是什么意思?”
“两百年?”韩谦用手拉了一下领子,忽然笑了一下,说的一字一顿的:“把你送走的那一年的两百年后,他疯了。”
我点点头:“疯了?”
韩谦说:“人本来就是群居动物,他除了我,跟同类没有任何语言交流,精神世界没有支撑,所以疯了。”
我说:“那你怎么没疯?”
韩谦顿了顿,看了一眼床上的图恩,忽然苦笑:“我他妈的还不是因为……贱吗。”韩谦把外衣脱下来扔在地上,伸了伸腿,看了我一眼:“就这么说吧,我每天能看见他就觉得精神有支柱,这个你懂吧?”
我点头。韩谦喜欢图恩。
韩谦接着说:“可是……”韩谦又撇了我一眼,用下巴指指图恩:“这个人每天看不见自己想见的人,惶惶不可终日,最后精神世界崩塌,开始自残。”
我说:“怎么自残?”
“你想听?”韩谦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我一眼:“没什么奇怪的招式,他的脑子大概也就用在工作上……就是用刀子一刀一刀的割呗,反正他也没什么痛觉,就等着血流干净了,脑细胞自然死亡。”
我找了个地方靠了靠,觉得喉咙有点难受。
“你知道他后来怎么没死成吗……”韩谦有点微微得意的扬了扬脸:“因为我对他进行了精神世界重建,那个成功后,他可是一直精神不错的活到现在……”
我看着韩谦的脸,问:“什么是精神世界重建?”
韩谦说:“这可是我们当年最重要的科研成果之一,不过还没在人身上实行过,图恩是我的第一例,他精神世界崩塌,我就给他的大脑动了一个小手术,重给他构建一个精神支柱。简单来说……”韩谦笑着看我一眼,“就是把他想见的人,把他的精神支柱,换成了我,这样他醒过来,他“想见的人”就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看得见还摸得着,你说他能不高兴吗?他还求什么死?”
我点头:“你做的对。”
“那是。”韩谦笑的眼睛都有点发亮:“那个时候,他睁眼看见我的那个表情,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稍微出去逛逛,他就跌跌撞撞的跑下床把我抓回来,真他妈……”韩谦恍惚的笑了一下:“……跟个热血青年似的……更奇特的是,他还让我给他做菜,我说不会,他还说什么别生气了,你知道我已经吃不下营养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