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下沉,沉入到那种令他懊恼又自我憎恶的沼泽里去。
下午四点钟,林幼清按照约定将段星泽和行李一起送回了酒店的房间。
作为答谢以及其他一些莫名的心态,段鲸试图邀请他共进晚餐,却被婉言拒绝了。
“一会儿我还有个面试。”
林幼清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平静,谨慎地站在距离门口五六步的地方,向着段家父子挥手。
“段老师……谢谢这九年里您对我的照顾。”
“……”
意识到对方并没有说再见,段鲸一时间也哑口无言。
他没有关门,就这样站在门口,目送林幼清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电梯里。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自己这一生,见到林幼清的最后一面。
七岁的段星泽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段鲸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
“星泽,还是不理爸爸么?”
段星泽连头都懒得抬:“爸爸是个大笨蛋,我才不想和笨蛋说话。”
段鲸哑然失笑,伸手捏捏他的小鼻子:“以后,妈妈教你的那些事,不要在外人面前随便说。”
段星泽将手机一放:“为什么?妈妈、不,爸比说在他们那里,这都是人人都能理解的事情。只有做错事才不能说,爸比什么事都没有做错!”
“你爸比他当然没有错。可就算在他那边,还是有很多人不能理解他的做法。他们会伤心、失望,甚至还会感觉到生气。你还小,还没有能力和他们对抗,所以最重要的还是保护好自己。”
“就像爷爷那样?”段星泽似懂非懂地皱着小眉头:“那林爷爷和林奶奶也会伤心、失望甚至会生气吗?”
“……也许吧。”段鲸摸摸他的头:“走,爸爸带你去楼下吃饭,你想吃什么?”
————
这天傍晚之后,段鲸果然再也没有见过林幼清。第二天早上,他带着段星泽去了奥体中心,又吃过午饭,下午两点启程前往机场。
出于礼貌,他在途中让段星泽打电话给林幼清,感谢林家这段时间的照顾,顺便道别。然而电话第一次没有被接听,第二次提示音响了五六下才有应答。
“喂?”
林幼清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响起来,而且听得出刻意压低了音量。
“幼清哥哥,”段星泽开门见山:“爸爸有话和你说。”
段鲸捏了捏儿子的脸,接过电话,“我和小星已经去机场了,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见电话那头有个声音问道:“林德文家属,谁是林德文家属?”
林幼清赶紧应道:“我是!”
紧接着好一阵嘈杂,电话旋即就被挂断了。
林德文,是幼清的继父?
段鲸仿佛猜到了什么,心也跟着一下子揪起来。但这个时候再去骚扰林幼清显然并不合适,他也只能暂且将这件事搁在心里头。
“爸。是不是幼清哥哥家出什么事了?”
段星泽拍了拍父亲的大腿,一脸小大人似地严肃着。
“没事。”段鲸摇摇头,“咱们过一会儿再给他打过去。”
出租车在晚高峰到来之前抵达了机场。按照原定计划,父子二人应该搭乘一个半小时之后的班机回到h市。
过了安检抵达候机室之后,时间还有余裕。段鲸让段星泽坐在位置上吃冰激凌,自己又开始琢磨起林幼清那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