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鸿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看着他说:“老汤,你也是我的朋友。咱俩不打不相识,一直到现在。你的好意我是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如果是一般人,这种宴会能跑就跑,哪里肯陪着他一道儿来趟这浑水。
汤柏的神色忽然忸怩起来,摆摆手笑道:“哈呀,说这些做啥,见外哩!”
陆鸿笑着点点头。
眼望着天津三桥中的星津桥渐渐走到尽头,陆鸿忽然想起一事来,便问:“对了,上次我写信托你查的那个人,有消息没有?”
一听这话,汤柏忽然便一脸的凝重,左右瞧了瞧,见没甚么人在侧,便郑重地说:“你让我查的那个李嗣原,是南唐的南充郡王,不过已经是二十二还不二十三年前的事情了。你查这个做甚么?”
陆鸿道:“是这样的,我怀疑他参与了联络新罗夹击大周的阴谋——甚至连日本、两胡都有可能是受了他的蛊惑……”
“怎么可能!”汤柏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消失了,而且说起来,和你也有一些关联。”
陆鸿奇道:“他跟我怎么可能有甚么关联?”
“准确的说不是和你。”汤柏说,“是和李将军家——就是李嫣那丫头家中有关联。”
说到此处,汤柏更加压低了声音:“听说过李督年轻时与人争妻的逸事吗?”
陆鸿点头说:“过去在青州行营听说过这事,据说是和南唐的一位藩王同时看上了……”他忽然浑身一震,瞪着双眼望向汤柏。
汤柏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点了点头说:“没错,那位藩王,就是李嗣原!更有甚者,有人说李督的长子李密源……其实真正是此人的骨肉……”
此时陆鸿的震惊已经无可复加,他绝对想不到,自己查来查去,居然绕到了这个不可思议的点
上!
“那还有别的信息吗?”他问。
“按照时间推测的话,此人应该是在被李毅夺爱之后便消失了,此后做了些甚么没有人知道。不过当今南唐皇帝,是他的亲兄弟。李嗣原本是他们先皇唐德宗的嫡长子,当年为了那位……那位夫人,他连皇帝也没做,而让给了自己的弟弟。因为他为那位夫人,做亲王的时候一直没立王妃,更加没有子嗣,唐德宗等了多年,终于在他本人的要求之下,把太子之位传给了如今的唐皇……”
汤柏神情复杂之极,又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继续说道:“其实圣君把贽公子过继给太子的做法,绝不是咱们大周首创,当年唐德宗也是一般的打算,要将当代唐皇的第三子李钰过继给李嗣原,好让他名正言顺……”
“谁?!”
汤柏说了一半便被陆鸿打断了,他诧异地望着对方,奇道:“甚么谁?”
“你说要把‘第三子李钰’——你确定叫李钰?”陆鸿突然勒住马,瞪大了双眼与汤柏对望着。
他已经彻底被震撼了!
“是叫李钰,金玉之‘钰’,就跟近两年那位南唐大才李钰同名。李嗣原倒是收养过一段时间,不过一直没确定名分。这后生早些年也消失了,也不知是甚么缘由。”
陆鸿仰面望着已经渐渐布起星月的夜空,他好想尽情地长啸一声,来抒发胸膛之中积累的、已经快要爆炸的气息!
他好像已经明白了甚么,却又好像甚么都没明白!
虽然他还不清楚,那李嗣原到底正在扮演着一个甚么样的角色,但是他可以十成十地确定,那个南唐大才,那个身手奇诡莫测的李钰、李公子,就是当年已经失踪的南唐王子。
而这个南唐王子的背后,肯定还隐藏一个更加神秘的南唐藩王李嗣原!
他也终于明白,契丹与奚这两胡近年来不厌其烦地与中原抗衡,原来背后一直有人在蓄意地推手。而且,说不定这个阴谋,已经酝酿了二十年之久……
正在此时,身后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回头望去,只见一人一骑正飞快地疾奔而来,马上的骑士手中高举着一只竹筒蜡封的密信,正冲着二人大声喝道:“快闪开,斥候十万火急!”
陆鸿和汤柏连忙勒马让到桥边,那骑士一阵风一般便绕过天枢,从左掖门径直冲入皇城之中……
“好像是朝廷密探的急报……”汤柏看着那人消失的背影,皱着眉头说道。
两人心中都惴惴然,颇觉不安,并且感到外边必有大事发生!
如今内外皆乱,大周真是风雨飘摇的多事之秋啊……
眼见着天色已然不早,两人来不及感叹,便急急忙忙进了皇城,然后下了马,在早已等候多时的小太监的带领下,穿过重重衙门庭院,打重光门进入了东宫。
可是,他们刚刚走进太子妃安排的宴厅,却被广平郡主独个儿迎住了,并且告诉他们说:“两胡出了大事,太子妃已经陪着太子进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