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攻入平州城的并不是陈森——他坐镇全局指挥,也不是郑新——他在东门厮杀,也不是吴卫——他负责攻打南门,而是过去在老后军和陆鸿等人鸡狗不到头的胖军官杨智。
西城门就是在杨备操亲自冲入门洞中,凭借一对铁斧硬生生凿开的!
守在西门上的两百多名城防军只支撑了两炷香的时间,便被悍不畏死的相州府兵冲进城砍了个干干净净!
而包围仁贵坊的人此时尚且不知整个平州城的境况,更加没想到城北主力除了数百人跟随成凹斗一路杀了过来,其他人已经全都作鸟兽散,裹挟在百姓当中丢盔弃甲出了城去。
这批人虽然刚一交手就折损了两名校尉,但是毕竟人数相差太多,已经将整个院子团团包围起来,并且竞相翻墙而入,陆鸿都不得不亲自拔刀上阵,带着二三十人在一堵墙后勉力抵挡。
他眼看着身边的人越打越少,城防军却越进越多,忍不住暗暗心惊,知道这样打下去绝不是办法,迟早都要全军覆没,可是急切之间哪里能有甚么良策?
四队人马只得且战且退,不一时已经背脊相贴,全都退到了庭院中央!
“鸿哥、五子哥、小王正,你们没受伤罢?”陈三流大声问道。
陆鸿将面前一个敌人连人带刀削成两半,说道:“还没……哎呦,他妈的好像被砍了!”
胡小五和王正两个杀敌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闲情搭话,都一声不吭地向陆鸿身边凑拢了过来,并且同时默契地帮着他守住左右门户。
正当叛军越逼越近、大伙儿几近绝望的关头,忽然听见西面的喊杀变成一片欢呼,然后一声嘹亮的号角从西门的城楼上响起,苍莽高拔,直上云霄!
所有围攻的城防军顿时都慌了神,攻势不知不觉间便停滞了下来。他们都是从西门过来的,此时这种响动,谁都知道西门已经破了!
胡小五得了喘息之机,连忙叫道:“朝廷大军进城了,你们这些反贼还不速速逃命,等着引颈就戮吗?”
他这一声喊果然起了成效,只见包围着的圈子顿时扩大几分,冲在最前的叛军都不约而同地各退了一步。
就在这些人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口,南门、东门相继宣告失守,朝廷大军一声声得胜的号角仿佛催命的音符,将叛军的士气击得粉碎!
这时陆鸿见时机已到,以刀拄地,稳稳地跨前一步,朗声道:“成凹斗大势已去,诸军皆为我大周子民,为何助纣为虐,行此天诛地灭之事?!”他目中寒光在众军身上扫视了一圈,那些叛军与他目光一对,都默然低下头去。
陆鸿见众人大多面有愧色,更加扬声喝道:“弃械降者不杀,明日大军进发高句丽,敢为先锋者免罪,若违此誓,教我死于万箭之下!——各人还不速速退归本营,听候发落!”
叛军们面面相觑,显然都颇为意动,此时也不知是谁手上一松,“当啷”一声将横刀落在了地上,跟着弃械者络绎不绝,纷纷约退数丈,向陆鸿遥遥行礼,从四面翻出院
墙外去。
等到叛军散尽,院中诸人这才长吁一口气,只觉浑身疲累疼痛,诸般感受纷至沓来,当即便有几人跌坐在地。
一场灭顶之灾总算是暂时消弭于无形。
陆鸿转身看了看身后所剩无几的人,从平海军一路跟他到平州来的亲兵侍卫们只剩下三五人,都带着伤势。张冲因为充当弓手的关系,一直被人护在中间,因此反倒毫发无伤。
不过也正因为他接连射杀敌方军官,这才使得叛军进攻不断受挫,最后叛军的大小军官干脆躲在院墙后面遥遥指挥,不敢上前来冲杀,这也导致了其攻势始终不够坚决,也缺乏相应的调度。
否则仅凭院中这百十号人,早已全军覆没了!
在他旁边的胡立涛则一手抱着火击器,一手握着横刀,不知何时伤了左腿,此时正坐在地上任由陈三流替他包扎。
他的火击器只来得及放出一发,便不够时间装填了,不过好在他砍起人来也有一股疯劲儿,倒给他用刀砍翻几个。
陆鸿向他的火击器瞅了一眼,心里面不禁便开始琢磨起燧发枪和三段击来……
……
……
叛军们听了陆鸿的话,跟着几名军官原路返回,从归德巷往城北城防营而去,一路上遇见好几拨杀进城的小股骑兵,都抱着头各相退让。
不多时入城的官兵也都知道这批人马已经投降,因此并不为难,只是由刚刚进城的吴卫派了数百人押在后面,一道儿跟往城防营去。
而陆鸿等人守着的这个大院早已不在归德巷边上,而是在仁贵坊最外围的一条小巷边。
此时成凹斗正率领着数百亲信,与杨智带着相州军同时赶来,一个要杀,一个要救,不过成凹斗路径熟悉,而杨智距离较近,两方人马几乎是同时拍马赶到,正在这条小巷之中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