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讨论两个事情。”陆鸿先向杜康看去,“杜佐使,上任几天仓曹的事务都厘清了罢?”
杜康在座位上欠了欠身,恭敬而干脆地说:“都厘清了,今早青州平顺镖行刚刚送来三千缗,咱们军如今账上能用的钱有三千二百三十六缗又八十钱;刨去最后一批补贴的军饷三百缗、支付东寨墙以及哨楼的修补费用预计二千一百缗,还剩八百三十六缗又八十钱。”
他刚说完几位校尉都忍不住激动,眼看着拖欠好几年的军饷就快补齐,现在底下发牢骚说怪话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边军们现在出操勤快,听话守纪律,士气明显高涨许多。
杜康见陆鸿在纸上认真地抄记完毕,向他点了点头,便续道:“加上青州都督府的一万五千缗、陈校尉上齐州取的三千缗,全部到账之后一万八千八百三十六缗又八十钱。我军田产一万二千另六十亩,今年春耕春种预计花去一千三百上下,洪大人的意思是,鉴于往年大面积抛荒的情况十分严重,今年是否可以将田产分成两部分,一部分驻军自种,一部分佃给周遭百姓或者军户,一来减少成本,二来不至于抛荒浪费、确保收成最大化,三来也能贴补佃户们。”
他说完这些,便看着陆鸿等他示下。
陆鸿飞快地记下两笔,再度向他点头,十分满意地说:“很好,回头你找洪大人商量一下,具体准备佃出去多少亩、收成里打算军里和佃户各分几成,做个详细具体的东西出来;还有今年农事的日程安排,要和操训日程交错开来,回头我参详参详。”
他确实非常欣赏杜康这个人能力和办事方法,其实他刚才只是提了一句仓曹的事务,并没有细问具体的问题,但是这个杜康居然径自说出了自己原本就想问、也最关心的两个问题:钱、粮。
而且一应数据脱口而出,并没有往手里的书簿上多看一眼,足见这人是下足了功夫的。不过他并没有过多地给予夸奖,这个杜康的本事显然并不止这么一点,陆鸿不希望他在取得了这点成绩之后就开始沾沾自喜。
杜康当然也并没有觉得这些事情多么值得骄傲,听完陆鸿的吩咐之后,便答应下来,并且翻开自己手里的簿子,仔细地将这两件事记录下来。
仓曹的事情问完,陆鸿便转向范翔,说道:“范录事,处决刘德海之前就让你向朝廷发的公文,有结果没有?”
他说的是发给兵部请求官方定性此次贪腐案,给出后续的处理意见,最重要的是空缺人员任命的事情,他现在急缺一个副手、一个兵曹参军、兵曹佐使、书记。
虽然他先斩后奏地请来了洪成出任仓曹参军、杜康出任仓曹佐使,但是这并不与兵部相冲突,因为他是平海军的最高长官,他有最终建议权,朝廷也会充分尊重他的看法。
即便兵部与地方军队同时对一个职位加以任命,只要地方军推荐的人员大差不差,又或是没有明确证据表明此人不能胜任,一般情况下兵部会主动撤销自己做出的任命案。
当然了,地方举荐之人该有的功名得有,资历、能力也不能叫人诟病,否则就是举荐人的失察、失职!
这就是当今军方为各部主将们一力维护的权利,再没有彻底改革兵
制之前,不会有人来贸然挑战这条红线……
朝廷对此的制衡方法,就是监军巡察制度,但是这都是后话了。
至于上述所缺的“书记”,其实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低阶文职,名义上归属录事处,是录事的副手,与录事二人同时分担主将机要秘书的职责。
范翔从袖筒里取出一份公函和一封书信,站起来交给陆鸿道:“正打算禀报大人,兵部的答复也是今早刚到。”
他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根据咱们上回发去的所有账册录本,呈报上三省及政事堂之后,基本认可我军的调查结果和处置方法,并且会登入二月初的新一刊军报,大人过几天就能瞧见了。还有就是催促咱们上交驮队的证物,后续调查的事情由朝廷接手。至于空缺任命的事情,公函上只提了指挥副使一职由原左骁卫校尉江庆担任。同公函一道儿来的还有兵部司郎中汤大人给您的私信,下官没看。”
陆鸿“嗯”了一声,简略地看了一遍公函,基本上与范翔口述的一致,这个江庆他似乎有点印象,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听说过,便道:“你回去以后复一份公文,就说驮队的证物被都督府揽去了,不过主要疑犯萧宛已单独押解进京,还有洪成和杜康两人的名录档案,也一并发过去。”
他已经打定主意把驮队的黑锅甩给李毅了,况且他料定李毅不敢不背——如果老李敢到朝廷去把他卖了的话,他不介意亲自去看看都督府转交给兵部的那些证物,还是不是他当初交给李毅的那些……
说完了这件事,他便拆开了汤柏给他的私信,开头就是“见渔如唔”,后面说了一些问候的话语,随即话风一转,说陆鸿想要的吴卫如今已经被安排到折冲府里去了,在和郑新两个搭班子。至于那个即将派给他的新任指挥副使江庆,让他务必好生照拂。
这个江庆的父亲与当今太子妃是亲姐弟,江庆有个胞兄,曾在安西龙武军任职,后来随同花源的父亲花判战死。而他的胞兄江山,是广平郡主的未婚夫……
汤柏最后还告诉他,江庆接到任命之后已经从神都出发,不日便能到达平海军上任了。
陆鸿这才想起来这个江庆是谁,初五那天他进皇城去见汤柏,当时负责守卫左掖门的左骁卫军官,就叫江庆。
他对那人的印象还算不错,虽然吴卫那小子没能来,不过只要不是刘德海那种人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