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早已是一体。”
许许多多的哭声齐齐响起,呜呜呜的哭着喊着,扰乱了时瑶的心神,让她顿了顿。
刹那间,光影变幻,她仿佛置身于千千万万个哭泣的人群中,又像是已经化作了那千千万万个的人。
时瑶怀里似乎正抱着一个呜哇大哭的婴儿,心中正泛着无限的母爱,像是稀罕的珍惜,又像是熨帖的爱怜;同时她又是那个呜哇大哭着的婴儿,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感到既新鲜惊奇又因未知而害怕。
“呜哇……呜哇……”婴儿张大了喉咙,嘶声力竭的哭喊。
母亲温柔的抱紧了她,一边轻哄着,一边无奈道:“你看,她还这么小,却哭得这样大声,真是又吵又可怜……”随即话音一转,低落的,难过的不舍,“所以,怎么狠得下心来舍下她啊?”
这像是那母亲在说,又像是时瑶自己在说。
同时,在这对母女的旁边,还有一个手中拿着玩具的小童,一边玩儿一边无忧无虑的咯咯笑着,“我从未玩过这样的,你也从未玩过这样的玩具对么?现在终于玩到了吧,是不是很好玩?”
时瑶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变得小小的,双掌之中真的有一个可以随意摆动的木偶。
一时间,她又是一个永远都迈不出一个大院,从小就被严格规训,只能绣绣花的懵懂少女,“今日是元宵,听说外面正挂起了很多很多的灯笼,学子们都会在晚上出游猜谜语呢。不知道今晚,我能不能也出去看看……”
还是一个为考取功名而苦读多年的穷书生游荡在热闹的街市上,绞尽脑汁才赢得一个又一个的灯笼,“家里快没油了,还要多赢几个带回家……”
一个厨子挥着手中的菜刀“剁剁剁”的切着菜,“今天的客人怎么这么多,真的快累死人了……我每天这么忙,这么累,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几个小丫鬟、两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和四名强壮的护卫正跟随着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公子哥出游。
四名护卫在开路,小丫鬟们兴奋的四处看,两个婆子目光紧随着自家姑娘和公子,“姑娘,公子,今日热闹人多,咱们慢些走,别被冲散了……”
公子哥不以为意,“哎呀,我们知道的,嬷嬷总是这么爱唠叨。”
小姑娘眸光晶亮,“哥哥快看,那边有人会喷火……”
一对对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们捧着花灯,簇拥着,嬉闹着,去河边放灯。
“此生惟愿家人平安顺遂,我能觅得如意郎君……”
“一生一世一双人……”
“明年若能高中,便能迎娶徽娘。”
……
一名掌柜站在门口一边看热闹,一边招揽客人,“尚食斋有刚出炉的烤鸡,诸位可要进来尝尝……”
两个小乞丐缩在一个老得掉牙的乞丐身旁,三人蜷缩着,顶着寒风蹲在了一个酒楼前乞食,“行行好,行行好……给点儿吃的……饿了十天半月了……”
一名商贩带着货物走南闯北,好不容易在一地卸下了重物,又背上了新的货物,继续开始南北来往。
一个游侠好打抱不平,遇见一个坏的便动手打一顿……慢慢的,他发现有些富户老爷简直是比街边的混混还可恶,便决定今夜去劫富济贫……
一个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军挥枪朝前一指,“将士们,随我杀……”
身后的小将、骑兵、步兵纷纷跟随,“杀……杀……杀……”
……
她还是一个修炼世家中,被人寄予厚望的小辈,“林家已有几百年未曾再出一个结丹修士了,如今的林家就全指望着我了。”
又或者是一个资质不佳,因大限将近,不慎走火入魔而转化成魔的魔修,“是人是魔又如何……”
一个天赋绝佳的修炼天才,“你以为是个天才就不需要努力了么?就是因为是个天才,才需要比别人更千倍百倍的努力,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是个天才。”
一个散修,“当年我也想进宗门当一个宗门弟子的,奈何那时我资质太差,人家看不上我。等我有实力时,我却也不想再被什么宗门束缚了。身上穷是穷了点,但也很逍遥自在嘛。”
一只疲于奔命的狼妖,“那人修怎么还追着我不放,我只是咬死了个凡人,又没咬他……”
一棵刚生出灵智的药植,“我要暗暗的,悄悄的成长,然后……逃!不能让人发现,他们会吃了我的。”
一只不知吞了多少梦境的梦魔,“这个梦不好吃,太苦;那个梦有些奇怪又可怕,吃得我胆颤心惊……”
……
咚!嗒——
一阵整齐划一的踩踏声不知从何而起。
咚!咚!嗒——
整齐划一的踩踏声中,又有鼓声咚咚咚的响起。
呜——呜啦啦——
一道悠远沙哑的歌声跟着响起,让人一听,不必深究其意,便能心神相随,慢慢随着歌声沉浸了进去。
黑暗之中,似是已化身为千千万万个的她,看到了一副久远的画面:
一个浑身充斥着恐怖吞噬之力的邪魔行过之处,会动、会跑、会飞、会逃的所有生灵全都葬身于邪魔那黑黝黝的吞噬巨口之内。
世间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有人在逃,有人在躲,有人却拿着武器上前驱赶,上前奋力的厮杀。
可所有的人,妖或者魔,灵气,甚至是草木,空气,全都消失在那黑色的吞噬巨口中,一切的美好都不复存在,世间开始变得更加混乱,各族的矛盾变得更加突出,并没有因为一个巨大的吞噬威胁而变得和谐。
最后的最后,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更不知是怎么的,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被掀起,人与人之间的,妖与妖之间的,魔与魔的之间,还有人、妖、魔互相之间的……
世间乱了!乱、乱!
……
噼啪——
原来是蓝金尧让青黄色的火苗爆出了一声响,惊醒了恍恍惚惚中的时瑶。
时瑶回神,又猛的打了一个激灵。
可是——
这时的她像是正举着一簇青黄色的火苗,置身于一大半是黑的,一小半则被火苗照得蒙蒙亮人群中,听到他们同时在说:“你感受到了,不是么?我们同喜同悲,有哭有笑……你我的灵魂早就融为了一体,如今的我不就是你,你的一部分。”“烧死我,不就是烧死另一个的你么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