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裴漪出嫁前,裴三爷和裴三夫人私下也与她透露过,裴彤之所以被打发去庄子,皆因她起了坏心眼坑害长嫂。
裴漪想,如今裴彤不得善终,于沈玉娇来说应当是件大快人心的喜讯。
但面前温婉端庄的年轻妇人并未显露半分痛快喜色,她只垂着眼睫怔愣片刻,而后轻轻点了下头:知道了。
就这样么?
裴漪微诧,若非知道爹娘不会诓她,她都怀疑裴彤是否是阿嫂的仇人了。
倘若沈玉娇能听到裴漪的心声,大抵会答一声,是仇人。
但大仇得报,并无多少快意
刹那间,心里是痛快了。
可痛快之后呢?已造成的伤害无法磨灭,报仇的意义,也只是求一个心里的公道。
何况她早知晓裴彤的下场,现下听到,内心并无太多波澜,唯有一种尘埃落地之感。
哦,总算到这一日了。
她的丧事,府中自有人操持,不必我们操心。
沈玉娇端起茶盏浅啜一口,又语重心长看向裴漪:倒是你,这些时日,不要太悲,也不要太喜。
裴漪微怔,而后轻垂眉眼:阿嫂,我知道的。
大抵在长安太过孤单,裴漪对这位温柔和气的嫂子也生出几分亲近依赖,如今四下没人,她也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其实当初,知晓这门婚事落在我头上,我不愿嫁的。
从前王焕闻去闻喜,裴漪见过王焕闻与裴彤相处时的模样,年少慕艾,裴彤明艳张扬,比她这恬静寡淡的性子,实在讨喜得多。
但我爹娘都说这是一门难得的好亲事,若是错过,我要后悔一辈子。
裴漪眼底闪过一抹迷惘,讷讷道:他们总不会害我。
婚嫁之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哪怕她有所顾虑,但还是得听从父母的安排,欢欢喜喜顶下裴彤的婚事,嫁到这长安城来。
沈玉娇看着裴漪年轻娇嫩的脸庞,恍惚间,好似看到几分从前的自己。
或者说,还有无数个,像她们这样养在深闺、盲婚哑嫁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