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谬赞。”
“从前朕就想,朕的女儿们,若能有一个赶上你二分之一,朕就心满意足了,现在你嫁进李家门,也如朕的亲生女儿一样。”
“臣媳谢父皇抬举。”
“既然进门了,往后就好好过日子。朕与你母妃,还有贺嫔,还是欣赏你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朕知道,但是朕忘了。”皇帝脸上浮现一种慈爱。
“是。昨日事,譬如昨日死。”
“你果然不会辜负朕的期望。”皇帝笑道:“恒儿还不放心,非要你喝‘忘川引’,不然你也不至于吐血伤身。”
明珠心中冷笑:“若不是李恒,我恐怕早已被那‘雪上蒿’送入九泉而不自知吧!”
然而却不能在面上露出来,仍旧是一副恭顺的样子,柔声道:“太子殿下关爱弟弟,人之常情。”
皇帝又说了些“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话,明珠作鹌鹑状恭恭敬敬地点头称是。
皇帝仍旧是他威严正义的模样,安坐在宝座上,仍旧维持着作为“父亲”的所有表情,摆手令明珠退下。
恨意,愤怒,夹杂着迷茫,最后掺杂了对皇帝和所有人的一丝同情怜悯,明珠迈出大殿。
殿外朱红的楠木柱子高得人仰望都嫌脖子酸,金砖铺就的道路,似乎能延伸到无穷远处,永远都走不完。帝王的宫殿何其雄伟壮丽,衬得她那么渺小,如果她心智再软弱一点,大概会如帝王所愿,望而生畏吧。好像条条大道画出一个个棋盘格子,她和众人都不过是小小的棋子,死生只在别人一念之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哪会给他们一毫说话余地,更别说什么还手之力。
此时还不到正午,太阳斜着,但已经很高,明亮耀眼的光镀在她脸上,她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站住,闭上眼睛,泪慢慢流下来,然后指尖轻蔑地抹干眼泪,回梁王府。
一滴泪滑落。明珠轻轻擦掉,到桌前磨墨写字。
清风徐来,水晶馆丝丝生凉。只是凉意不再舒适,而是有些刺骨。
秋意丛生,衰草枯黄,不复盛夏景象。李凌进门,见明珠临窗站着,让门外婉兮取件衣服来。
纸上几个“安”字。笔画稍显滞涩。
明珠似乎写得十分犹豫。他便自她背后握住她手带她写完,又蘸饱松墨,写了一个“民”字。
写罢看一会,在她耳边道:“珠儿,这是我的字。”
明珠手中的笔“吧嗒”一声落在纸上,晕开团团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