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死亡一年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变成了一种或许可以被称为“灵魂”的状态。
叙拉古没有灵魂,叙拉古不需要灵魂。
在我偶尔闲下来和同伴任务完成后喝酒的时候,我们一起笑骂着该死的任务,该死的生活,猜测着自己死亡到来的那一天,希望着能死在某个大人物的刀下,来给自己的命换一个好价钱。
可是,我只是最底层的一个打手,在饥不裹腹的那几年里,我有幸被一起流浪的同伴推荐到了小头目的手下,干一些脏活。
他命极好,十几岁的年龄已经长的高大,有一天恰巧被头目撞见,那个贼眉鼠眼,笑得奸诈,身高直到我的肩膀的小头目很热情的接收了他。
结果到我时,那小头目看来的眼神只有嫌弃和轻薄,他一挥手,就有人按着我的肩膀往下,那时我还没发育完全,身高也只比他略微高上一点。
即使这样……即使这样……
我那时很久没有吃饱饭,属于成年男性的宽大的手只稍稍用力,我腿一软,就差点原地跪下去,我哆嗦着腿用力站着,这正好方便了头目的动作。
他掰过我的下巴,像检查合格的牲畜一样,左右扭着看了几眼,又捏着脸皮,让我张开嘴观察了下牙齿,最后瞥了眼站在旁边低着头一脸局促的同伴,不是什么意味的“啧”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说了句:“留下吧。”
我恨这个场景恨了整整三年,但又没有办法。
我嫉妒我的同伴,他命真好,被大人物看中,为大人物卖命,走的一道光辉坦途。
我呢,我只能挣扎在最底层,和一些同样被捡来的流浪儿塞到炮灰最前线,每天担惊受怕的害怕自己被分配到哪个难缠的人物上草草送了命。
我就这样混了年,大概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总之,有一天,我收到了同伴死亡的消息,我不可否认的控制不住的在内心产生了一点阴暗的窃喜。
瞧,谁到最后都会死的,你也不过如此。
派来传话的人不耐烦的把一个散乱的包裹扔给我,告诉我这是艾斯利的遗物,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直接走了,只留下我抱着那个包裹。
我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拆开,里面大多都是一些没用的东西,我把那个破旧的纸本和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金属物品全扔到了垃圾桶里,留下来的只剩下一个铁盒子,我直觉这里面有好东西,立刻迫不及待的拆开。里面是一沓纸币,这厚度,几乎能抵得上我五年工资。
我把钱收好,又酸又嫉妒的想也不知道那家伙挣了多少钱,他那种大人物,哪怕吃喝享乐的剩下的残渣,也够我们这些底层人花上好几年。
可惜这笔钱在我手里还没捂热几个星期,我就和一堆人一起被外派了,我们被奉命去刺杀一个人,一个女人。
我们这些炮灰小卒被奉命先上,我经历过几次任务,能活下来当然不只是靠运气,我自有我活命的方法。
可这次我运气又实在不好,或者说,对方的实力比我之前碰到的那几个人都要强……强的离谱。
只是一个照面,我还没有什么动作,就被那把银色的剑捅穿了喉咙。
我心里骂这女人的疯,哪里有人上来就直接开大啊。
可是我很快就没什么精力去思考了,我听到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温热的鲜血涌出填满了我的手,我真是恨的要死,但很快不知道是谁的身体倒到了我身上,于是我连珍贵的视线都失去了。
再醒来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游魂似的飘在半空,却没办法自由行动,隔着前面那个人的距离不过十几米的距离。
我不知道那人是谁,闲下来时倒也有点闲心去观察一下她。
她应该是个叙拉古人。
我只记得自己的出生地,却不知为何这么肯定她的身世。
不过这也不怎么重要。
我看到她杀人,受伤,源石病发作,靠在墙上表情平静的擦着那双银色的剑。
不知为何我对那把剑始终有些恐惧,只敢远远的躲开看。
我在离他数十米远的地方看着她,她皱着眉,表情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拿着从上一波敌人身上割下来的布料擦着剑上沾染的血液。
我感知不到任何事物,因此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下雨了。
雨滴从我透明的身体上穿过去,落到地面,伴随着风一起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抬头看了眼,很快又低下头去,继续擦着她那把剑。
她,拉普兰德,这是我从上一波人那里知道的她的名字。
好像是某个大家族的人。
我隐隐有点羡慕。
我回过神来,继续向她的方向看,她已经擦完了剑,随手把手中已经变得褐色的布料往空中一抛,随之右手握住剑柄,干脆利落的往空中一挥,银色的光轻快的闪过,布料被一分为二,伴随着一阵风飘向了外面,她平举着剑看了一眼,终于露出了一个算是畅快的笑容来。
雨丝细细密密的向她的方向飘荡,她靠墙坐了下来,头顶上的屋檐并没有给她挡住多少风雨。
她似乎也不太在意。
那把刚被擦拭好的剑不在意的被人插到了地上,泥土里。
真是奇怪,她看起来很爱惜这把剑,却在某些时刻并不在乎。
那把银色长剑上镌刻着秀丽的花纹,上面带着我看不懂的图标。
很漂亮的一把剑,又的确是锋利的杀人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