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能停下来的时候,就是天赐甘霖的那一刻。
如珍宝的雨滴落在他身上时,他会从高高的鼓台上摔下来。
痛,累,是他记忆里唯二的感觉。
从记事起,他就是信徒眼中最干净的存在,来之不易的水资源供他喝,供他沐浴,他太干净,甚至没有人可以触碰他。
他是神使,是信徒眼中无上纯洁的圣子,是不能被人碰触的。他所到之处众教徒拜服,他甚至都看不见他们的脸。
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相信了。
甚么神使甚么圣子,不过是缚着枷锁在地狱里受刑的可怜虫。
他曾天真的以为赵景行是来解救他的。
那个他终于能正眼看见的俊逸的脸那样令人神往,他以为,那是光明神的化身来解救他。
到头来发现他只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凡人,把他从一个地狱推向另一个地狱而已。
这个地狱没有毒辣的太阳,只有数不尽的罪恶藤蔓,缠着他,裹着他,拖着他沉入肮脏黑暗的泥淖。
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那根深蒂固在他心中的骄傲也无法被完全磨灭。
所以,他永远无法做到如珠碧那样谄媚地婉转在男人身下摇尾乞怜。
因此他总是吃尽苦头。
萨曼·塔拉达已是过去,但属于萨曼的自尊和骄傲还依旧在泥潭里坚强且固执地散发着微弱的光,不肯熄灭。
浸淫南馆这么多年,波斯语忘得差不多了,却始终还记得那句——萨曼·塔拉达以纯净的处子之身,奉献给伟大的光明神。
只是后来,纯净的圣子被南馆玷污,被珠碧设计迫害,光明神的圣子,不再纯净。
神啊,愿您不要降罪,愿您善待您的信徒。
如果光明神真的光明。
一阵急促的铃鼓声忽地传来——
锦画终于回过神来,瞧见了小六手里抓着自己跳舞的铃鼓拍得哗哗响:“回神了!回神了!”
锦画拍开他的手将那面铃鼓夺回来,拿在手里轻轻抚摸着。上头繁复的金色花纹是波斯人所信奉的琐罗亚斯德教的图腾,看起来神秘而美丽。
而这一面精致的小鼓,是他从波斯带回来的唯一的东西。
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鼓上铜片,发出叮铃铃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