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拊掌赞叹:“不错,不错。看来你对杨清逸崇拜得很。”
云舟眼眸发亮,嘴角带笑:“那是自然,杨前辈才过双十便官拜太常博士,曲风自成一派,拥护者虽众,为人却十分谦逊,云舟很是欣赏。”
贵人听闻爽朗一笑:“哦,是么?我倒不知他竟有这般高的评价。《凤凰引》么,我也会弹,琵琶给我。”
云舟将信将疑递上了琵琶,见贵人熟稔地拨动起来。清脆曲调缓缓流泻,云舟大为惊讶:“《凤凰引》流传市井尚未一月,您怎么弹得这样好?难道您也是杨前辈的仰慕者?”
“唔,算是罢。”贵人点点头。
云舟道:“请恕奴冒昧,敢问爷尊姓大名?”
贵人一笑,将琵琶还给云舟,道:“不才在下,正是杨清逸。”
一瞬间,云舟傻了:“你……你!我……”
云舟是不大相信的,高雅如杨前辈,也会逛……妓院么?
见云舟还未缓过神来,杨清逸笑:“千金易得,知音难寻,杨某醉心乐理多年,知交好友却寥寥无几,你若喜爱我作的曲,日后咱们便是好友。我亦会时常来寻你分享我的新作,如何?”
云舟看着他,觉得有些恍惚,他已经不被当人太久了,如今偶做一回人,原是这般美妙。
可是……
“奴身份卑贱,不配做前辈的知音。”
那人却说:“音乐怎会分高低贵贱?你这样说,岂不落俗?”
云舟默默低头,袖子里的指头捏得紧紧的。
杨前辈哪里都好,只不过入世未深,不懂风尘之地有多腌臜下流。
等你见过我真实的样子后,或许就不会再想与我做知音了。
云舟可悲地想着。
之后的日子,杨清逸时常会点云舟的牌子,不与他巫山缠绵,只弦歌作伴。
得到杨清逸的指导,云舟的琵琶技艺愈发炉火纯青,不但如此,琴箫笙埙也学得神速。与他独处的时光,云舟会穿上最正经的衣裳,小心翼翼地遮住那一身被虐玩的青紫伤痕。
有些缺德的恩客惯爱玩弄他的脸,不将之扇红扇肿不肯罢休,而云舟为了在杨清逸面前保全体面,不得不苦苦哀求恩客们手下留情,将那一肚子恶趣味转到他身上别处去。结果往往要换来双倍甚至更多的痛楚,可云舟也无怨无悔。
当美妙的乐声从杨清逸指尖传来之时,一切伤痛,屈辱,都将不值一提。
哪怕是已经被活活撕掉一层皮,云舟也可以忍。
只因他从来不曾光明正大地站在谁的面前,可以不卑不亢,不奴颜媚骨不赤裸跪伏,这一切,都是杨清逸给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