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外很安静,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等着猛兽将国师的血肉吞噬干净。
慕挪滑坐在地,看了看逐渐消逝的白雪,又抬头看了看慕连侯。
原来世间没有什么比他更陌生的人。
国师死后宫中再也没有人能左右君王,该死的不该死的都已死绝,朝中众多官位缺失,朝廷急于补全匆匆从四处招来皇亲国戚家中的平庸之辈。
慕连侯为了庆祝铲除国师设了一夜小宴,并公然将白骨摆设于孔雀台,百里扶桑听闻此事时脚下一顿,决定不入宫,百里方对他已不如从前那般关切,走前只嘱咐了一句:“既然你不去,就趁夜将手中少量兵权整理一二,天亮前交给我,我也好重新整顿。”他心中明白百里方见慕连侯已坐实君王之位,已经在筹划坦白自己的身份。
他很快就不能继续留在尚书府了,想此却觉得平静,他早就想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若不是因为那个人。
他连夜在书房梳理兵权,将手上令牌等一并清理,月高悬时候府门却响了起来,潜伏在屋檐上的黑衣人十分警惕立刻有所动作,他抬手示意退下,随后上前开了府门,门外灯下站着一人,头戴乌纱看不清容貌,她开口叫他公子,他才认出她。
“蝉衣?你怎么在这?”他立刻警觉,“是不是郡主出了什么事?”
蝉衣将乌纱摘下,“郡主有事想要求公子,特地让我溜出宫,郡主想求公子替她去一趟陆太傅的陆公府。”
“去做什么?”
“郡主说……想让公子看看府上的一口井中是不是有两具白骨。”
百里扶桑微微一怔,沉思半晌道:“她为何不随我一同去。”
“圣上将她守得很紧,她出不来。”蝉衣看着他半晌,终于道:“公子,我虽然与郡主不算相识太深,但她现在的心思我最明白,她虽然心里恨着圣上却又可怜他,可怜他一生在宫中的不平遭遇,而对公子,她怕自己放不下,又怕有一天给你招来杀身之祸,我也算渐渐看明白了,她就是想将身边的人都推开,要死要活都自己一个人。”
“为什么?”
“有些事公子大概还不知道,郡主说,八王府之事与当年的世子有关,她虽不愿细说,但看得出来她现在很痛苦,我曾问过她想不想复仇,她说想,问她怎么报仇,你猜她说什么?她说要抱着圣上一起堕入地狱,多可怕。”
百里扶桑心中已有担忧,他早知慕连侯不再是当日尚有善意的世子,也知道慕挪心中的怨恨迟早会爆发,燕南风攻城的那一日,她会做什么?而慕连侯一旦知道燕南风的屯兵之地在朔州,他又会做什么?
他回府牵来马匹,跨步上马道:“你回去告诉她,无论如何,等我回来。”
蝉衣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宫中,此事庆宴已结束,慕连侯在乾波殿等着她,他身侧的老公公上前问:“你已经将娘娘的话告诉他了?人已经去了青城?”
她跪下,“回圣上,已经去了。”
公公看了一眼慕连侯,受了准许似的说:“念在你忠心不二,知无不言的份上,圣上准你回乾波宫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