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州在树下置了一桌两椅,桌上只放了一套茶具。
见贾长明过来,陈云州起身,笑着拱手道:“这位就是贾将军吧,真是英武不凡,实令人佩服!”
贾长明看着陈云州这张年轻得过分的白净俊俏面庞,笑呵呵地说:“哪里比得上陈大人年轻有为。陈大人如此年纪就建这等功业,后生可畏啊!”
陈云州摆手说道:“贾将军过誉了,不过是仰仗先人庇护罢了,这都是他们的功劳。我嘛,平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富贵闲人,每日吃喝不愁就知足了!”
要是之前,贾长明肯定是不信的。
但他看着陈云州这明显小白脸的富贵公子哥长相,还有他这身骚包奢华的紫色云锦袍,腰间巴掌大的白玉佩,还有手指上的绿扳指以及桌上明显是出自贡窑的茶具,就连临时用的桌子都是楠木所制,足以见这人有多贪图享乐。
而且他当初杀害冒充陈状元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哪会做官啊。
还不是林钦怀他们在后面帮衬他。
庆川能有今天,林钦怀他们这些人才是最大的功臣,陈云州也不过是投胎好罢了。
因为先入为主,贾长明丝毫没怀疑陈云州的话,甚至连戒心都放下了很多。
他笑呵呵地说:“陈大人这追求甚好,富贵闲人也是贾某所渴求的啊,没想到陈大人年纪轻轻,已看得如此明白,陈大人的心愿我已知晓,我定会如实禀告朝廷,并上书皇上,替陈大人澄清这其中的误会。”
陈云州大大松了口气,拱手感激地说:“谢贾将军,你知道我没什么根底,朝里也没人替我说话,我才不敢去京城,如今了有了贾将军相助,我这心算是放下来了。谢贾将军,这是我写给皇上的一封奏折,贾将军看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烦请贾将军指点。”
为了拖时间,陈云州特意让人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奏折,洋洋洒洒三十几页,寻常的信封都塞不下。
信里,陈云州先是阐述了庆川军成立的原因,然后表明这一切都是误会,他绝没有对抗朝廷,做乱臣贼子的意思,然后是一通又臭又长表忠心的话,再然后是恳请皇帝给他一个机会。
这样长的信,贾长明看了一刻多钟才看完。
然后,他心里只有一个感受,太啰嗦了,这陈云州一看就是没做官的经验,写封奏折都啰啰嗦嗦的,一句话翻来覆去车轱辘一样,他不会是觉得奏折字数越多就越能表明他的忠心吧?
这样厚又没重点的奏折,皇上有耐心看完才怪了。
不过贾长明也希望能促成这事,于是他将信摊开在桌面上,手把手教陈云州如何修改奏折。
陈云州虚心受教,让柯九备了笔墨纸砚,一边改一边询问贾长明的意见,极大地满足了贾长明这颗好为人师的虚荣心。
而另一边,清晨,天刚亮不久,葛镇江就接到了消息,庆川军兵临城下了,要求他今日就完成交易。
听到这话,葛镇江思忖片刻就明白原因了。
庆川军肯定是防着贾长明,所以才这样出其不意,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跑来了。
庆川军急,他不急。
葛镇江决定拖一拖,最好将西北军拖过来,然后两军在南城门外打个你死我活,他捡个漏,也不用将自己的吴州拱手让人了。
所以他按住脑袋装晕:“哎呀,我身体不舒服,这府上还没来得及收拾,你派人去告诉庆川军,我们还要收拾半日,午时过半就撤出吴州。”
半天的时间,应该足够西北军反应过来了。
西北军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庆川军这时候跳出来摘桃子。
童敬听到这个消息,冷笑着对传令的人说:“是吗?你回去告诉葛镇江,我给他两刻钟,如果两刻钟后,不见葛家军撤出城,交易作废,我们庆川军会退走,但临走时,我会送他一份大礼!”
说完他一挥手。
后面的士兵立即掀开蒙在车子上的布,露出一排半人多高的大、炮,炮口直径有三尺长,里面黑森森的,像是一口吃人的黑洞,让人望而生畏。
见到传令官震惊恐惧的表情,童敬不轻不重地说:“就是不知道吴州的城墙够不够厚,受不受得了我们这些炮火的攻击了!”
传令官闻言色变,连忙解释:“误会,童将军,这都是误会。你们来得太突然,我们都还没收拾,而且我家大将军昨天就生病了,现在还没好,真不是故意的。”
童敬才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
他伸手接过亲卫递来的沙漏,举在手中,不耐地看着传令官:“你们只有两刻钟的时间,若是两刻钟撤出吴州城,我赠葛镇江两门大炮,若是能一刻钟就撤离出城,我赠葛镇江五门大炮!”
“是选礼物,还是要炮火,你们自己斟酌吧,从此刻开始计时!”
说着,他将沙漏重重按在了旁边的车子上。
传令官见状,知道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讪讪地拱了拱手,转身上马飞快回城。
葛镇江接到这个消息时脑子都是懵的。
他没想到庆川军这么强势,连兵都运到城楼下了,还能说撤就撤。
他有些疑心童敬是诈他的,毕竟到嘴边的肥肉谁舍得放弃?但他又担心真的将庆川惹毛了,面临腹背受敌的情况。
见状,袁桦劝道:“大将军,这事不能赌,若咱们这次跟庆川军闹翻,只怕就没有离开的机会了。而且庆川的火炮威力巨大,若得能几门,大岳必然很高兴,也能增加大将军在大岳的地位,这可是庆川军第一次对外送出大炮。”
葛镇江对这大炮也颇为心动,只是有些担忧:“怕也是来不及了!”
袁桦笑道:“怎么会?开始撤离又不是让咱们全部撤出城,大将军现在就下令南城门的将士开始撤离出城,其他人再准备准备,收拾一下,这样府中值钱的东西也可都带走。”
其实谈妥之后,葛镇江早就做好了撤离吴州的准备,金银珠宝,粮食,还有一些奢华的布料、古董字画等等,早就已经装入了箱子中,就等着出发。
他点头,立即拿了自己的令牌,交给传令官,让他去通知驻守在南城门的葛淮安即刻就撤离。
葛淮安面对庆川军就暴躁得很,但葛镇江千叮咛万嘱咐过他,而且他也知道,今天不退,他们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也守不住吴州多久。
到时候城破了,他们所有人,包括他这几年娶的妻妾,还有几个儿子,都要全部交代在这。
所以葛淮安哪怕再不情愿,但在接到消息后,还是让人打开了南城门,组织将士撤离。
六百米外开,童敬拿着望远镜,盯着城门的方向,见城门打开,终于松了口气,问旁边的亲卫:“西北军那边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