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最担心的是什么?不就是现在粮价太高,官府也筹措不到更多的粮食吗?
如果能去庆川买,虽然比以前六百五十文一石要贵上一倍左右,但怎么也比冉奎他们卖的三贯一石便宜多了。
因为已经无数次预想过最糟糕的结果,现在有了稍微好一些的选择,很多人都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又有几个衙役从衙门内抬出几个沉甸甸的木箱。
陈云州示意他们打开,里面全是满满当当的铜钱。
在场百姓几乎就没见过这么多钱的,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
陈云州大声说:“钱,衙门已经准备好了。但因为衙门人手有限,所以衙门决定从每个村子抽调一部分青壮年前去庆川运粮,大家家里有马车、牛车的也请都贡献出来,运粮的成本由官府承担,大家还是按照先前的告示,只需连本带息偿还百分之一百二的种子或是相应价格的铜钱即可。”
只是让家里的男人跑一趟庆川而已就能借到便宜的粮食,哪家会不愿意?
百姓们连忙拍手叫好:“好,大老爷,小的家有牛车,可以去拉粮。”
“大老爷,小的可以借一辆马车,选我。”
……
百姓们踊跃报名,手举得一个比一个高。
陈云州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好,这样吧,家里有车的通通到书吏那登记,等统计好人数,咱们后天上午从城门口出发,一道去庆川。”
“谢谢青天大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
不少人下跪给陈云州磕头。
陈云州瞥了一眼拥护值,很好,开始涨了。
斜对面成衣铺二楼的冉奎几人看到这一幕都坐不住了,蹭地站了起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县衙门前发生的这一幕:“怎么回事?他……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些百姓的态度会大转变?”
就连素来淡定自若的梁员外语气也急了起来:“快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不等小厮下楼,掌柜的跑了上来,告诉了他们原因:“老爷,官府抬出好几大箱铜钱,说是要带各村的青壮年去庆川购粮。”
原来如此。
冉奎几人脸色极为难看。
就在这时,掌柜的又补充了一句:“老爷……官府的人好像刚才去咱们铺子卖了两百四十石稻谷。”
冉奎差点气得吐血。先把贵的粮食卖给他们,然后转手又去买便宜的粮食,他们这是什么大冤种啊?
张员外几个也急了起来:“冉兄,梁兄,要是这样,咱们的粮食可都是要砸在自己手里了,那可怎么办啊?”
“是啊,我当初就说不该把官府逼得这么狠的,你们不听。”陈员外抱怨。
梁员外揉了揉眉心:“这时候抱怨无济于事。官府要组织各村的青壮年前往庆川买粮,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从庆川买粮来回路上的各种费用也不是个小数目,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邹员外、陈员外、张员外赶紧看了过来:“梁兄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梁员外眯起眼,轻轻敲击着桌面说:“如今只有跟官府和谈了。咱们降低粮价卖给官府,官府停止去庆川买粮。”
这……
这不是让他们跟官府服软吗?
服软就算了,关键是稻谷价格必然大跌,他们囤了这么多的稻谷,到头来白忙活一场不说,恐怕还得亏些钱进去。
见大家脸色难看,都不开口,梁员外说:“人就是要能屈能伸,三百多文一斗这个价格是长不了的。”
官府现在亮了钱,给百姓吃了颗定心丸,百姓更不会来借他们的粮种了。
他们的粮不卖给官府,等过了春耕,粮种的需求没那么强,价格自然而然就会降下来,结果还是一样的,反而还会损失官府这么大的一笔单子。
冉奎叹了口气:“我同意,是咱们低估了这位大老爷,愿赌服输。等人群散去,咱们就去找县太爷。”
亏一点总比赔掉裤衩强。
张员外三人都极不情愿,可也不愿意将粮都砸自己手里,最终也只能点头答应。
五人继续在楼上等着,只是再也没有人有心情开口。
衙门外,百姓们得了准信,终于放下那颗悬着的心了,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柯九叫住了他们:“大家等一等,衙门还有一个消息要宣布。”
等百姓们停下脚步,柯九指着先前来哭闹的那群老弱妇孺大声说:“这些人聚众闹事,故意煽动大家质疑官府,抹黑官府,将被纳入官府的黑名单。官府不会为他们全家提供低息种子,以后官府所有惠及全县百姓的举措,也都与他们无关!”
这话一出,其他百姓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们确实是被这些跪在地上哭闹的人引来的,如今能将责任全推到这些人身上,不少人心里都觉得很庆幸。
但这群老弱妇孺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哭了起来,主家只是答应今年减少他们一成的租子,种子、农具还是要他们自己想办法。
要是大家都没低息的种子,必须得去借冉家等高利贷的种子那也就算了,可现在人人都有了低廉的种子,他们却没有,他们怎么愿意。
当初只是想捡点小便宜,哪知道会吃这样的大亏。
一行人连忙跪下磕头求情:“大人,我们也是着急,怕没种子才到衙门来的,求求大人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是啊,大人,我们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早就揭不开锅了,不得已才到县衙来要种子,求求大人宽恕我们这一次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