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第144章情何以堪,感谢有你
心,咯噔一下。
栩苵顿时就呆住了,脚如注了铅般,定定的站在宁静的湖畔,竟一步也动不了。
小丫环战战兢兢的看着栩苵,见她尖锐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以为她是要自己继续说下去。慌忙垂下头,接着说,“都已经死了......上至主子,下至仆役无一活口......”
她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哽咽道,“王府,王府也没了......王爷被逐出京都了,皇上...皇上要他去边疆......”
“王妃,王妃......”年长的丫环惊叫着,眼疾手快的扶住栩苵,“王妃,王妃.....”
“都死了......”栩苵不敢置信的踉跄几步,幸而丫环及时扶住。她彷徨无措的任由丫环架着,望向天空的目光一点点暗沉、迷茫。
“王妃,您还好吧,王妃......”栩苵眼神空洞洞的,人也一动不动,丫环们手忙脚乱的喊着她。
突然,栩苵从迷糊中惊醒过来,猛地推开身边的丫环,跑了出去,“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们是骗我的,骗我的......”
“王妃,王妃......”
丫环们惊慌的在后面大喊,栩苵什么也听不进,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样,只是心中的那份压抑狂躁让她不得不发泄,不得不奔跑。
“拦住王妃......”
伴随着一声大喊,侍卫们还没来得及反应,栩苵就夺门而出。
风从耳旁呼啸而过,明明是艳阳高照栩苵却觉得异常寒冷。她竟然等不及去起一顶轿子,就这样奔,一路飞奔。
耳旁传来头顶玛瑙发坠相互撞击的“叮铃”声,声声悦耳,也声声锥心。
时至午后,主街上车马如龙,栩苵跌跌撞撞的奔跑着,不停的与那些陌生面孔擦肩而过,坚硬如石的肩头将她磕得生疼。然而,她不要停下,一刻也不要。
人们好奇的张望,想这富贵华丽的女子,究竟为何这般沦落匆忙。
家,家,家......
栩苵一次次在心里念着这个字,半个时辰的路程她没有一刻的停歇。她一直都在心里祈祷甚至坚信这一切都是假的,所以纵使喉咙哽咽,眼睛发胀,她也没有落一滴泪。
可是,上苍似乎是个聋子,一次也没有听见她的呼唤。栩家大门交叉贴着的封条和粗大的锁链将她所有的希望化作泡影。
曾经宏伟一时的栩家就这么败了,伴君如伴虎,皇亲国戚又如何?
宅子附近空无一人,风冷冷的吹过,刮得门前残破的对联“沙沙”刺耳,墨黑“栩府”牌匾被胡乱的仍在地上,任人践踏,碎成千片。顿时,有种肃杀凄凉之气漫天席卷而来。
栩为清通敌叛国,被抄家砍头,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出半日,栩家门前的街巷就成了百姓的禁地,他们遇此绕路而行,生怕和栩府沾上一点关系。
树倒猢狲散,栩府在这冬日,就是最萧条冷冽的风景。
“爹......娘......”栩苵大步跑上台阶,愤然撕毁封条,“砰砰”大力敲打着门扉,“爹娘,开门,开门啊.....哥哥、哥哥......”
府内一片死寂,那是一种宁静到诡异的感觉,栩苵已经不能用不安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那是一种比惶恐不安还要害怕千万倍的惊慌,她不顾木门上横生的荆棘,拼命的拍打着,“爹、娘,我回来了,给我开门,给我开门啊......哥哥,你在哪?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求求你们,给我开门......爹......”
在双手被刺条扎得鲜血淋漓,无数次敲门无应后,栩苵所有的坚强支离破碎。她一跪到底,膝盖生生的敲在地上,却感觉不到疼。寒意将她彻底包围,心早已被掏空,那里被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掩埋。
纵使泪水都不足以洗去她的忧伤,她却还是忍不住失声大哭起来,手握成拳头不停的砸着门。铁链冰冷的挂在上面,发出“咣当”之声,如铁锤般重重的击在她的心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爹、娘、哥哥,你们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栩苵的哭声越来越低,最后泣不成声,只剩呜咽。她再一次被父母遗弃,仍在冰冷凉薄的天地间。
如果没有得到,就没有失去,更不会为此痛苦伤心。可是,为什么让她拥有一切的亲情友情,却又这么快的失去,为什么?!
先是凌泓然,现在又是父母家人,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她?
“啊”栩苵痛苦的低吼一声,狠狠的将破碎的门匾箍在怀里,任其不规则的切口刺痛自己的身体。
许久,许久
栩苵不再大拍大喊了,她如冰雕一般,颓然的跪在地上。脸上的泪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似乎要将这一生的泪都流尽。
天地苍茫,没有谁少了谁就活不成的,更没有谁会去关注一个小女子的悲伤和无助。残风将栩苵的青丝吹乱,身体吹凉,心吹碎,却惟独吹散不了她所以的悲戚和忧伤。
冰冷的铁锁将栩苵拦在门外,然而进去了又能怎样?爹、娘、哥哥,府中的老老少少现在又都在哪?
栩苵将头埋在手臂和门匾的夹缝里,让那虚假的黑暗将她包围。她在凉风中瑟瑟发抖,脑袋木木的,空空的,她无法思考,也不想思考。就想这样静静的待在栩府,待在父母身边......
突然,她听见了轻碎的脚步声,没有抬头,她就被人拥入怀里。携带着清香的温暖将她紧紧包围,那般熟悉安逸,不需要言语,栩苵就已知晓他是谁。
双方都缄默着不发一言,那份温暖远远达不到融合冰雪的能力。终于,栩苵仰起头,看着他悲伤担忧的眼睛,涩声问,“你能告诉我,我爹娘和哥哥去了哪里吗?”
流宇帛无法回答,只是心疼的为栩苵拭去眼泪。
“你告诉我啊,他们在哪儿?”栩苵痴痴而倔强的问着,双眸无彩的盯着眼前的人。
流宇帛的手捧着她的脸,那般苍白无力,“栩栩,你别这样。看你这样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我们先回家,好吗?”
栩苵愤然推开流宇帛,暴躁道,“我在问你,我爹娘在哪里,在哪里,你说话啊,说话啊......”
“栩栩,你冷静点......”
“我家人都死了,你让我怎么冷静?流宇帛,我恨你,我恨你......”
栩苵失控的捶打着流宇帛,每一声“我恨你”都比砍他十刀八刀还要痛苦。流宇帛怔怔的看着栩苵,任她长长的指甲划破他的脖颈、厮打着自己。
“他们是我的父母啊,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以为这样是对我好吗?你这自以为是的家伙,你以为什么事情你都可以一肩扛吗?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做?为什么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当我是妻子,流宇帛,我真的好恨你,恨你的父皇母妃,更很那该死的皇宫皇位......”
栩苵完全没有理智,现在她只想发泄,无论是武力还是口舌。她捶着流宇帛,突然手被他拽住,头顶传来流宇帛无可奈何的质问声,“你难过,可以恨我。那么我呢,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我痛苦难过了怎么办,去恨谁?那该死的皇宫皇位如你所愿了,现在离我们远远的了。难道这样你就开心了?你有没有爱过我,为什么总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不是我想孤独的活着,是你从来没有向我敞开心扉。无论是什么事情,总是我最后一个知道,这样的你,让我如何接近?你以为可以瞒我多久,难道打算让我一辈子不知道?”
“我并不是刻意要隐瞒你,我只是想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你懂吗?”
“我不懂,不懂,什么都不懂。流宇帛,我不是花,没那么娇弱,不会随随便便就受到伤害。我只是想站在你的身边,即使是风雨也共同面对,至少这样我们是一体的。而不是像现在,如孩子般永远躲在你的身后,安逸享乐。
你知道被欺骗,被隐瞒的滋味吗?当所以人都在伤心哭泣的时候,你却让我笑得像个傻瓜。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愧疚,我的家人在受苦的时候,我却在享受荣华富贵。我...我甚至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
“栩栩......”栩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流宇帛猝不及防拉回怀中。
其实欺骗隐瞒是需要莫大勇气的,他这样做的时候,其实心里比她更痛啊!
流宇帛抱着栩苵颤抖的身体,安慰道,“都会过去的,栩栩,你不孤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栩苵噙着泪,突然的温暖让她无从适应,她呆呆的靠在流宇帛怀里,固执的问,“他们在哪,我爹娘、哥哥他们都在哪?”
“栩栩......”
“我只是想问他们葬在哪,都不行吗?都已经半个月了,难道你还不打算让我去拜祭......”
“栩栩......”流宇帛悲痛的将栩苵紧紧抱在怀里,许久,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有坟墓,他们......吹在风里、飘荡在空气里、撒落在小河里......”
“挫骨扬灰......”栩苵身子猛然一颤,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
她失魂落魄的被流宇帛抱在胸前,仰着苍白的脸,失声恸哭,一次次的问道,“为什么不救他们,为什么......你是皇子,为什么不替他们求情......”
栩苵完全虚脱,靠在流宇帛怀中,泪水在他的胸口打湿了一大片。面对这样的质问,流宇帛无言以对,唯有紧紧的抱着她,用胸膛的温暖,臂弯的力量给她支持,安抚她的悲伤,也平复自己的痛苦和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