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他是住持?”小池微惊,心里又一阵后怕,与和尚私奔就已经是死罪一条了,而这和尚居然还是个住持。天啦,她的小姐是仗着宰相府胆大妄为,还是真的不怕死啊!
小和尚抓着脑袋,一脸纯净无邪的点头,“是啊,昨天当的住持,呵,以后再也不能叫不悔师兄了,要叫......”
“他在哪儿?”不等小和尚满脸崇拜加花痴的说完,小池就气愤的打断。
小和尚被吓到了,赶紧给这个凶姐姐指路,“住持在后院,就是那里!”
“哼!”小池不客气的拍了一下这小布点的光头,真是讨厌,这么小当什么和尚!
她听有没错,他是昨天当的住持。那么......那么,他爽约的原因就是这......他抛弃了小姐,选择了住持之位!他......
小和尚指的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起先小池还不大相信,住持哪有住得这么偏僻啊。正当她怀疑被小和尚耍了的时候,眼前霍然出现一片竹林,而竹林的后方就是个大大的院落。
这就是住持住的后院?
四周一片静谧,竹林环绕,清新自然,确实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可是,小池的心一刻也静不了,她连招呼也不打就推开院门。
院内散落着点点竹叶,一片宁静,小池找寻着他的身影,抬头朝屋内望去。
可是,只这一扫,她便再也移不开眼。她想,这一生,她都无法忘记这个人,这幅美景。
她终于见到那个让小姐朝思暮想的人,如若说世上真有仙人的话,也不过如此吧!
那日,他站在窗边,手捧书卷,阳光恋恋的洒在他的头上、肩上,点点的泛着银白色光芒。金黄袈裟静置在一侧的桌上,他只着灰衣长袍,却依旧掩饰不了他的出尘若仙,眉目清秀,没有一丝邪念的样子,纯白的就好似从未入凡尘的仙人。
风过,衣袂轻扬,即使额头红肿,他年轻柔和的面庞也还是俊逸非凡。几片竹叶翩跹而至,迷恋的落在他的手臂上,他只是微微颔首,并未拂落它们。
感觉到有人进来,他合上画卷,抬头礼貌性的点头微笑,那是她见过最美的笑容。淡淡的,暖暖的,却足够充满整颗心。
只是一瞬,小池原本的怒气就已消散了一大半。她上前,一句话也不说的将佛珠递到他的面前。终于,在他平静温和的脸上,她看见了一抹难掩的忧色。
只是那抹忧色一闪即逝,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他一直都微笑着,何时难过过?
“她说什么?”许久,看着佛珠发呆的他,轻声的问了。
阳光的祥和,禅房的肃静,让小池说话的语调也不免降了下来,“她说她再也不需要了!”
笙歌的身子猛然一震,几欲出口,却终究什么都没说。他默默的接过佛珠,转身紧紧的将它握在手心。
窗外阳光明媚,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如大雪覆盖,冷得无法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笙歌始终没有回头,小池迟疑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她?”
笙歌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只是仰头看着那片竹林,缓缓的摇了摇头。
“你知不知道她昨天等了你一天,半夜才回来,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要失信,为什么?!”小池忍无可忍的大吼,纵使冒犯神灵她也顾不得了。
“是她让你问的?呵,她还真是个执拗固执的人!”笙歌突然发笑,语气中有几分不屑和无奈。
这笑声在小池听起来格外刺耳,她恼怒道,“不是她问的,是我想知道。如花美眷你不要,难道你还想飞天成仙不成?”
对于小池的嘲讽,笙歌始终无动于衷。只是指了指一旁的袈裟,声音飘渺而至,“不管是谁问,答案就是它!”
“你真的是为了当住持才没去?”
“是!”
“你......”小池一时气急,这就是小姐无论醒着睡着都念念不忘的人啊,怎么会是这样,会是这样......
“你就不担心她吗?不管她是如何回去的,不在乎她如何和王爷解释,不在乎她是......”
“不在乎!”笙歌转过身,单身置于胸前冲她颔首行礼,“姑娘,贫僧遁入空门,四大皆空,心中只有芸芸众生,又何须执着于个人!”
“芸芸众生?”小池对之嗤之以鼻,抬头注视着谦卑和善的笙歌一字一顿道,“你这个伪善的人,根本就不配当住持!不悔,放弃她,就是你今生最大的后悔!”
“贫僧不悔!”
“你......”小池怒不可遏,扬手扯断笙歌手中的佛珠,在“叮叮”绝唱中愤然转身离去,“我要告诉她,根本不值得,不值得......”
小池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外,笙歌低眸看着地上肆意滚落的佛珠,心仿佛被什么啃噬一般,苦不堪言。他慢慢俯身捡起一颗佛珠,指尖还残留着她的余温,禁不住微微颤抖。
孽缘起于他,也终于他吧!他亲手掐断了她所有的希望,终于,他们彻底结束了。
竹叶无声飘落,一片片盖住滚落的佛珠......是啊,他不值得,不值得!
从那个时候起,他的心就缺失了一块。往后晴天雨天,与他无异,心痛成为一种习惯!
暮色低垂,小池终于在栩苵的期盼中回来了。
“他说什么?”栩苵等了一天,猜了一天,无数次的在想他如何解释,却惟独漏掉了那一种。
无语!
他只是摇头!
“他说他是不悔!”
栩苵失神的跌坐在凳子上,扶着桌角却仍然止不住身体的战栗,她不相信,他可以这般无情!
目睹笙歌的无所谓,此刻却见栩苵如此悲戚,小池气愤道,“小姐,你清醒点!他当了住持,当了住持,就在昨天,你明不明白!”
“昨天,住持?......”栩苵呢喃着,当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时候,他在荣袍加身吗?
住持,出家人最高的地位吧!呵,原来,无论在哪里,无论性格怎样,男人对地位、对权力的**都是一样的,那份狂热,不是女人娇弱的身躯抵挡得了的!
“呵呵......”栩苵痴痴的笑了,这就是她要的答案?她与笙歌竟是这样的结局?他终究还是为了佛法舍弃了她!
她,在他心中,还不如那串佛珠。它可以不离身的带着,而她,可以任意丢在夜里,丢在寒风里,丢在无数个等待、无望里......
笙歌,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结束我一切的幻想!
栩苵伏在桌上大笑,仿若失心疯一般。小池钳住她的肩,迫使栩苵对着她手中的镜子,“小姐,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你还是相府那个神采飞扬的大小姐吗,他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不仅是折磨自己,也让所有关心你的人寒了心......”
“小池,放开我,我什么都不要看,不要......”栩苵逃避着镜中的自己,她无法面对。可是小池却固执的不肯松手,她终于还是看见了此时的自己。
那个女人双颊削瘦,脸色惨白,乌黑的长发毫无色泽,死气沉沉的搭在脑袋上。珠钗倾斜,落魄不堪。就连曾经最灵气逼人的双眸也空洞无神,黯淡无光,好似死人一般。
这就是她吗?栩苵怔怔的看着镜中憔悴的女子,一时间,心中一阵堵得慌,她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小姐,忘了他吧!他若心里有你,不会让你白等一日,更不会......”
“吱呀”
门被人推开,小池惊慌回头,却发现是一脸阴郁的流宇帛。她的身子猛地一震,手中的镜子倏然离手,“砰”的一声碎在地上。
叮玻璃碎成千万片,栩苵听见了是谁的心碎落一地,是自己的吗?
“王爷!”小池吓得赶紧跪下。
“出去!”
“王......王爷,我......”
“滚出去!”流宇帛再一次大吼,小池唯有低头离去。
门再一次被关上了,屋内只剩他们二人。流宇帛提着什么东西一点点靠近栩苵,他面色铁青。栩苵吓得连连后退,她知道流宇帛定是听见了,可是他到底听见了多少,她就不得而知了。
“你昨天去等谁呢?”流宇帛眉头深皱,怒不可遏。昨天,他居然还满心欢愉,他这个大笨蛋,天真的以为她是在等他。
流宇帛清冷的双眸早已不复存在,那深邃的眼底仿佛跳动着妖冶的火焰,几乎要燃尽一切。栩苵惶恐不已,唯有逃跑,可是她刚一转身,手就被流宇帛拽住。他是如此的用力,手腕立即传来阵痛,栩苵咬牙一句话都不说。
“你把我的宽容当什么呢,是不是又去见笙歌了!!!”
栩苵震惊抬头,美目圆睁,他居然知道,那么为什么......
手腕疼痛难忍,栩苵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她猛的甩手,却不想将流宇帛手中的纸包裹打落,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碎成一地,竟是栩苵最爱吃的翠玉豆糕。
栩苵惊讶的手足无措,“我......”
不由分说,流宇帛抓着她的手往里屋拽。栩苵踉踉跄跄的被他一路拖着,手腕已经被他勒出道道红痕,又疼又气,她狠狠的抽回自己的手,大吼道,“流宇帛,你疯了吗!”
“是,我是疯了,疯了爱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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