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嫁?
这个问题,栩苵在心里也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不嫁,为什么不嫁......可是,千万次相问,答案至始至终都是一样,笙歌,笙歌,笙歌......
她恍然,心澄如水,原来她竟爱上一个不能言爱的和尚!
“既然小姐不愿说,那幻香就大胆猜测了,因为你爱上了别人!”
幻香那认真肯定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猜测,栩苵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却也很快镇定下来,故意误导道,“你说凌泓然啊!”
幻香哑然失笑,“小姐又何必掩饰呢!你若喜欢凌少爷,你们早就成亲了,又何至于拖到今时今日这奉旨完婚的被动局面。一直以来,你只将他当作最好的朋友,我想小姐真正心系思恋的,应该是救你回来,深居随缘寺的那个俗家弟子吧!”
“你都知道.......”栩苵吃惊不小。
幻香点点头,笑道,“幻香跟在小姐身边五年,如果连小姐这点心思都猜不透,那又有什么资格做你的贴身婢女?自从你回府后,就每天流连随缘寺,别人不知道,难道幻香还不明白吗,你根本就不信佛啊,那么吸引你的,自然了只剩他了!”
如果说起先她还不肯定,那么此时栩苵的抗婚就说明一切。
世上真正懂她关心她的人莫过于幻香吧,栩苵心里一动,叹息道,“喜欢他又能怎样,他已经......”
说道此处,她突然顿住了。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是啊,喜欢他又怎样,他已经出家了,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过她啊......
幻香不明就理,一心只希望小姐幸福,而她理解的幸福就是和心爱之人在一起。
看着栩苵眉头紧锁,她不加深思的提议道,“如果小姐实在不想嫁,去求求夫人啊,她向来疼你,一定不舍得你难过的!老爷很听她的话,有她劝老爷,比你闹上千遍都管用,你.......”
幻香的话还没说完,栩苵就激动的坐了起来,顿悟道,“对啊,你怎么不早说,害我下错手,注意力全都放在爹身上了,真是走冤枉路!”
说罢,赶紧起床,穿上鞋子就急急的朝栩夫人居住的前院跑去。
看着栩苵又有精神的模样,幻香的担忧不安也消散许多。
她真的很庆幸今天被安排去夫人房间打扫,要不然也不会让她听见丫环们窃窃私语。
原来老爷表面威严,其实很惧内,对夫人的话更是言听计从!
幻香心里不由得一乐,如此甚好,那样小姐找夫人就准没错。
月光犹如碎金一般点点洒落在庭院里的青石阶上,四下静谧,惟见有风扫过地上散落枫叶,炫目火红漫天飞舞,无声无息。
走过长长的回廊,抬眼便见娘屋里的灯还亮着,栩苵不由得加快步伐,心中暗自祈祷,希望不要碰见爹。
眼看就要到门口了,栩苵低头盘算着待会如何说服娘亲,却被屋内的一声大吼吓得赶紧止住了脚步,闪身躲进门侧的窗台旁。
她屏息凝神的静听着,里面吵吵嚷嚷半响却怎么也听不真切。
突然有人猛拍桌子,破口道,“你以为圣旨是玩笑吗?有几个脑袋够砍?你个不孝子,和你妹妹一样,不气死老子你们是不甘心啊?!杵在这干嘛,还不给我滚出去!”
栩苵闻言立即蹲了下来,正巧隐匿于窗台的阴影处。
不一会儿,就见栩政轩从里面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疾步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漆黑夜色中。
看着哥哥被骂得狗血淋头,栩苵难过之余却也感动不已。她一直都知道哥哥是疼她的,却从不知他会为了自己无视圣旨,违抗父命!
栩政轩离去后,房间陡然寂静无声,好像刚才的吵闹声都只是她的幻听。
栩苵缓缓的站起身,猫着身子,将半个头探出窗台,一双黑白分明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瞄向里屋。
只见栩为清已然没有刚才的暴戾,平静得仿若他还是那个对她宠溺有加的慈父。倒是栩夫人有些不安无措,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沉默许久才叹息道,“轩儿也是为苵儿着想,担心她心思单纯,嫁入王府会受人欺凌。你又何必发那么大的火,将他骂走!”
“夫人啊,苵儿嫁给齐王是做正王妃,又不是小妾。王府除了齐王就属她最大,谁敢欺负她?再说不还有我吗,谁敢让宰相千金受半点委屈,我第一个就不饶他!”
“可是,我......”
栩夫人神色忧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栩为清安慰的轻抚她的肩,“夫人,你的忧虑为夫知道。如今朝中大乱,梁王、齐王表面按兵不动,和颜悦色,其实背地里都已经开始招兵买马以备大战。我虽然贵为一品宰相,说穿了不过也只是皇室的一个臣仆,居庙堂之高,万事不由己啊!我想独善其身,却终不过是痴人说梦。夫人啊,梁、齐二王势均力敌,如若相府不与其一联盟,那么造成三国鼎立的局面,最先灭的当属栩家啊!”
“那苵儿她......”
栩为清面露不舍,无奈道,“谁让我们身逢乱世,为了栩府的生存,我们必须依靠皇家来强壮自己。齐王虽然行事低调,不及梁王热忱,却为人正直坦率,他心怀天下,如若将来为帝,也是百姓之福。从此,齐王与栩家相辅相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我也会倾已所有助齐王夺位,将来苵儿入住中宫,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也算是我对她的一点补偿吧!”
“老爷,我知道你的无可奈何,可是苵儿不知道啊,她现在把自己关在房里,心里对你如此强势已颇有怨言,你为何不跟她说清楚?她要是知道一切,一定不会......”
“我宁愿她恨我,也不希望她为家族之事担忧,背上承重负担。她说得对,是我没用,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了!”栩为清垂着头,微白的双鬓此刻在昏暗的烛光中更苍老,良久良久,他无奈的低声长叹,“苵儿啊,爹是多么希望你能永远远离纷争,做个简单幸福的孩子啊.......”
........
栩苵在窗外静静的听着一切,心中如翻江倒海般无法平静。
原来一直以来是她误会爹了,她忘了他除了是自己的父亲外,还是这天下百姓的父母官,更是皇上身边得力的忠心臣子。
他也有他的身不由己和对朝政无可推卸的责任啊......
屋内爹娘的谈话还在继续,栩苵却已然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她慢慢的站起身,朝来时的路回去。
朦胧夜色迷糊了她的容貌,看不清她如花的脸上究竟挂着怎样的神情?
很快,栩苵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屋内刻意的谈话也戛然而止,两双饱经沧桑的眼眸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愿回神。
那目光,或关切,或不舍,或遗憾,或愧疚,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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