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手脚,为什么法雷尔会变成那样?”
研究室里,芮秋急得快要发狂,法雷尔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院方已经报警,警方也愿意协助,出动警犭以及人力寻找。
问题是,在述说事情经过时,芮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警方以及院方说明。
法雷尔的异常表现根本已经超出人类的范围外,跟警方说“因为我带了一个除灵师来看病,结果让我的病人法雷尔变成了大壁虎,上了墙,跳出窗,又潜入湖里,请帮我找找!”
鬼才会相信!
所以芮秋左想右想都觉得问题出在魏凌君身上。
“你不是说他不是妖精,只是个多重人格的患者?”魏凌君坐在研究室的沙发上,眼角带笑的喝着布洛斯端过来的咖啡。
“喔天啊!天啊!我布洛斯可从来都没看过那么厉害的老人,就算是去年被我轰掉的雅客西饭店魔术师都没这么厉害,上帝啊,他居然不怕我的子弹,我发誓,他起码中了我三枪。”
布洛斯夸张的举起双手,嘴巴嘟囔着,早上的一切都是亲眼所见,这让以前不相信上帝的他开始考虑要捐一些善款给教堂。
身为南加州野牛帮的老二,上帝只是个名词,或是习惯性的用语,并不代表任何特殊意义。他和裘顿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着双手一路拼来,要说这是上帝的赐予,显然会让人觉得上帝给人东西的时候不大看对象。
大家都想上天堂,包括黑道大哥,不过,上天堂的入场券到底是怎么发的,到目前为止还争论不休呢!
“是上帝决定?还是谁做的好事多决定?”
一个信仰不甚坚定的上帝信徒曾经问过一个问题。
如果上天堂的门票是上帝发出,那么,你怎么知道上帝的旨意落在谁身上?
如果进入天堂是由谁做的善事比较多来决定,那么,上帝就不是决定一切的主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没人知道。
因此,今天的法雷尔,与其说是给了芮秋一个新的医学震撼,倒不如说是让布洛斯多了一种“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上帝和恶灵”的想法。
芮秋不是笨蛋,相反的,她十分聪明,因此她一下子就分析到了法雷尔的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是她所不知道的,而能够和法雷尔互打的魏凌君显然知道答案。
“我,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你快说。”芮秋几乎想一把掐死沙发上的魏凌君,就算是昆虫和爬虫类也有很多无法垂直立足在墙壁上,更何况是一个人类。
魏凌君翻翻白眼,故意转头和布洛斯东扯西扯,就是不回答芮秋的话。
这女人就是一副讨人厌的样子,康熙帝时可没有这么令人讨厌的女子,魏凌君斜眼瞄着脸色越来越差的芮秋,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种愉悦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
即便是已经在这个先进的国家生活了五年多,逐渐习惯这里的人文现象,但还是有些状况是魏凌君无法完全认同,这和他自小生活在清朝的日子有关。
“魏──凌──君!”
芮秋走到魏凌君前面,一把抢过他已经喝光咖啡的杯子,用力的瞪着他,两人的脸近得让魏凌君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忍不住露出微笑,魏凌君往沙发靠背,说:“你自己也看到了,那个家伙根本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白蛇精。”
魏凌君这里说的白蛇精使用的是中文,他还取了一张大纸,用笔在上头画出那白蛇精缠绕在法雷尔身上的情形,旁边用中文字写上“白蛇精”三个字。
“精”这个观念相当独特,是东方人特有的一种“文化”不同于西方的恶魔、吸血鬼、狼人、喷火龙。
西方的妖怪观念里头,大多是需要的一个明显而可见的形体,无论是哪个世代,清晰明白而可记录的形像一直没变。
但是在东方的世界里,成妖化精的路线更宽了,它可以是一粒沙子一堆尘,一株花朵一片山岚,只要它符合了某个条件,就成了妖,成了精。这和东方文化特有的“万物有灵“观念有关。
魏凌君花了一点时间才让两人懂得什么叫做“精。”
“所以说,动物也可以透过一种练习成精?”
“不只是动物,照骗子的说法,连花草树木、小虫灰尘都可以成精的,比较起来,白蛇精还比较令人接受。”
布洛斯和芮秋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开始讨论起“修炼”的观念,他们不愧是地道的美国人,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度相当高,没几个小时就可以接受妖精怪物的观念。
魏凌君的确被两人吓了一跳,他原本还以为芮秋这个科学狂绝对不会相信超过现今科学以外的事件,没想到
“你那个什么表情?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科学狂,无法接受超过现今科学以外的神秘事件?哼!”芮秋瞥了魏凌君一眼,一屁股坐下,魏凌君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猜,光是看他闪烁的双眼和那个嘴角,随便都可以猜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见鬼的聪明了!魏凌君愣了一下,这女人是不是修炼过“他心咒”怎么会
看见魏凌君的表情,芮秋冷哼一声,这种小伎俩对修过心理学的她来说再简单不过了,更何况她本身就是个优秀的精神科医师。
“好了,不说那些,现在的问题应该是那头白蛇精吧?”
布洛斯伸手阻止了两人的争执,法雷尔逃出医院,如果不把他追回来,到时候会发生什么问题没人知道,芮秋的脾气相当固执,法雷尔是她的患者,她可不会把人交给警察就了事。
“我要去把他抓回来。”芮秋信誓旦旦,以前她曾经带领着几个救护人员成功抓回逃脱的病患,她相信这次应该仍没问题。
布洛斯转头看着正看杂志的魏凌君,芮秋可能是个好医师,不过她可不是魔猎者,更何况,现在要追捕的是一只妖精,一只超乎现代科学可以理解的白蛇精,那可不是动物园跑出来的白蟒蛇,布洛斯可不想让自己的侄女陷入危险。
不过魏凌君像是没看见布洛斯的眼神,如果不是必要,他宁愿炼气修符,起码可以在日后遇见妖精鬼怪的时候还多一些保障,芮秋想自杀,他没兴趣奉陪。
像芮秋这种靠着一腔热血,组织大队人马去抓妖的情形,魏凌君在清朝时期看太多了。
百多人出发,到最后还有命回来的大多不会超过两位数,如果运气差点,遇到那种比较残暴的妖怪,全军覆没都不奇怪。
魏凌君只是觉得奇怪,怎么不管哪个朝代,笨人还是一样的多。
魏凌君摇头,站了起来,对布洛斯表示要走了,今天本来是要证明世界上的确是有很多奇异的疾病不是现代医学可以完全处理,虽然人没有治疗好,不过既然法雷尔已经证实,那就不需要再留下来。
芮秋也不留他,以她的经验来说,配备现代强力麻醉剂的枪枝要抓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了,根本不需要魏凌君,因此在魏凌君走了之后,虽然布洛斯一直劝她请求魏凌君的帮助,不过芮秋根本不放在心上。
走出医院后,魏凌君坐车到了市区。
现在他站在跳蚤市场的一间商店里,这种商店如果是出现在遥远的中国,那么一点都不稀奇。但是他现在却是在遥远的美国,这里是一间几乎像超市般大的古董店,里头塞满了大大小小奇怪的东方古董。
中国、日本、印度,还有一些他看不出出处的特殊古董。家具、文具、用具,大的超过一面墙,小的对象比一粒米还小,需要用特殊工具才看的见。
魏凌君可算是开了眼界,这里头有好多东西是他从来也没有看过,而他相信,就算是无极子在这里大概也无法全部认得。
魏凌君往里头逛,看得出来店主十分随性,东汉的鼎和日本武士的盔甲放在隔壁木柜,而几幅看不出真假的古图伴着大戟靠在墙边。
他转过一个走道,一座比常人高出两个头的木制大屏风就放在五公尺外,上头还刻意照下一盏灯,让屏风的细致处更为绚丽。
屏风里头绘着百鸟飞舞,云雾缭绕,群山围拢,七仙女手持竹篮采那已经千百年的熟仙桃,正是瑶池王母娘娘的极乐仙境。边框上有不知名木头所雕成的游龙攀沿爪附,其势或奔、或腾、或张、或怒、或啸、或起,气势不凡。下座与上一体,看来是株三人合抱的大木头一体雕成,屏风木部上下内外用桐漆漆上数层以防虫,看得出来这屏风做工精细,价值不菲。
和无极子走遍各地,他自然看得出这屏风雕功细腻,必是出自不凡师父之手。
他再往旁边观察,这家店原来就是一家标榜纯中国风的古董店,墙上挂的是古画,地上立的是手工大屏风,太师椅、铜钟、扇子、墨宝、衣着甚至连古中国的兵器,都一应俱全。
不只如此,魏凌君甚至看见几样极为眼熟的对象,那是当年几个著名大侠手上的兵器。走到一座大木柜前,上头放着几把剑,看得出来这些剑都经过良好的照顾,外表一尘不染。
最令魏凌君注意的是一把刀,这刀很特殊,首先,它的刀柄很长,足以让**两手尽握而还有余长。另外,它的刀鞘并不是全部覆盖刀身,大约只罩住刀锋部位的三分之二。
而令魏凌君最注意的便是露出来的刀身,也就是在刀鞘外的刀身上有七个大小不等的圆洞。那洞最大大概可以穿过两根拇指粗细,而最小的一个洞大概只有小指的三分之一大小。
有那么一瞬间,他发觉自己无法正确的对焦在这把刀上,乍看之下会觉得这把刀带着古朴的“雅质”晃了一眼,又会觉得它其实带着令人难以转过头去的“精气。”
这把刀的旁边有一小段的文字叙述。
“此刀无名,来历不明,公元一九二四年于甘肃古墓出土,刀重四十七斤八两八,全长两尺七分六,刀身七圆洞,大小不等,作用不明,身染异图,疑与道家符箓有关。”
解说只有短短六十三字,除重量、刀长、出处以外,其实什么都没说。
“先生,有兴趣吗?”
走道的那一头,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过来。
魏凌君专心的看着眼前这把独特的刀,刀鞘看得出来是后代另外加上去的,手工虽然精致,但是却让刀失去了朴质味道。
这刀魏凌君思考着,他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把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好熟。
大刀七个洞
从事古董买卖这一行,像魏凌君这种看到古董就痴去的人太多了,史坦力毫不在意。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古董店就是靠这种痴人过活的。
虽然眼前这男子看起来年龄不大,不过,美国是个奇怪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眼前会出现什么样的怪人、什么样的异事,所以,面对这种人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随机应变。
“这把刀”史坦力轻咳一声,露出专业的口吻。
“这是太天!”魏凌君大梦初醒般突然叫了出来。
他猛然记起无极子曾经提过,很久以前曾经有位铸造兵器的大师名叫严同。
“很少人真正见过这位铸器大师,传说中,他和别人最不同的地方,在于他所铸造出来的兵器上头都还雕有符咒。”
“他雕下的符咒都相当特殊,如果没有配合固定的法咒使用,根本无法发挥作用,据说如果配合上适当的法咒,兵器的威力甚至可以高上好几倍。据说,他最大的特色是会在刀柄的位置雕下符胆,而法咒则是雕在刀身洞上。”
“师父,刀身的洞不是空的,怎么能雕上法咒呢?”魏凌君一下子就发觉矛盾的地方。
“因为我没看过,所以也无法验证,反正是个传说。”
无极子手持一段树枝,在地上写下几件他印象中曾经听过严同所制的兵器。
而其中一把刀的名字就是“太天。”
史坦力愣了一下,这人在搞什么鬼,该不是来闹事的吧?
“先生”史坦力侧步往前,稍微让自己的影子正好挡住大刀。
如果不是史坦力身体这么一挡,魏凌君几乎就要伸手去取刀来看看刀柄的部位是不是真有符胆。
每一个修炼符咒的茅山术士都知道,符咒里头,体符、符胆、法咒三者缺一不可,失去了任何一方,这符就没有用。
如果不是这次亲眼看见,魏凌君几乎都忘记无极子曾经跟自己提过这件事。
“先生对这把刀有兴趣?”史坦力伸出双手从架上吃力的取下大刀。
这把大刀的重量的确不轻,普通人要单手拿起来都很难。
魏凌君单手接过,反转手掌,整把刀横在胸前,正是个“横刀览月”式。
史坦力自然不认识这清朝时期,江湖人浏览兵器时常用的手势,只觉得魏凌君这人怪。
这时,一位女孩子从走道那一头走了过来,说:“史坦力,柜台那里有个意大利佬在看印度毯,你去搞定他。”
史坦力朝着她点头,往柜台走去。
克莱儿微笑的靠近,她是店主的孙女,自小在这里长大,自然知道魏凌君手上的大刀。
心中虽然讶异魏凌君可以横臂举刀,她笑容不变的说着:“先生,你喜欢古兵器吗?我们这里的古代兵器十分多,除了你前头这几个柜子以外,我们后头还有一些精品”
魏凌君手上的“太天”传来不寻常的反震,传说中大刀“太天”通灵的说法果然不假。
据说,大刀“太天”会自动选择它认同的主人,现在出现反震之力,看来它对魏凌君并不友善。
脸色不流露出特异的表情,魏凌君把大刀“太天”放回架上。
“先生喜欢这把刀?”克莱儿笑道,这把无名刀在这里已经好几年了,如果能卖出的话是最好。
“这把刀”魏凌君考虑着,如果价钱许可的话,干脆买回去慢慢研究。
“这把刀是非卖品。”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走道的另一边传来。
走过来的人是克莱儿的祖父,也就是店主,这家“典斋”的创办人雷。
他与魏凌君同高,满头白发,两眼精实,虽然已经超过六十岁,但是看来极为健壮,猛一看外表很像是饰演法柜奇兵的影星哈里逊福特。
两人握手,雷自我介绍后向魏凌君表示抱歉,这把无名大刀他并不打算卖掉。
这把刀是他一个专门研究古代兵器的学者朋友寄放在他这里,一直以来都不起眼,他也只是把它放着展览。
魏凌君若有所思的点头。
三个人走到典斋专门招待客人的办公室,魏凌君注意到,这间办公室的布置不仅极为东方化,甚至可以说,这间办公室根本就是秉持着茅山术的“八方乾坤”法阵下去编排,但是在几个极为关键的地方却出现失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八方乾坤法阵是茅山术七十二法阵里偏属于外阵的部份,排起阵来不甚困难,威力也不大,但是这法阵从不外传,会在这里看见残缺的法阵,魏凌君十分诧异。
难道这里有茅山术的外弟子?
所谓茅山术的外弟子,指的是“没有正式入法籍”的弟子,他们又被称为“外士”、“外茅。”
正统的茅山弟子都会经由师父为他设坛祭天入法籍,一旦入了法籍,那这弟子就必须完全遵守茅山规矩。许多规矩不外乎“八德”、“十正”等等约束行为的法规。
而很多希望学习茅山术却又无法遵守法规的人,便会用大量的金钱去收买不肖茅山术士,学习茅山术,却又不遵守法规,这些人就叫做外弟子、外士、外茅。
这些外弟子通常都是权贵之后,或是富贾之人,凭借着金钱权力试图染指茅山术,藉此获利。
茅山术如果经由正确使用,可以发挥相当大的效果,因此在正常的情况下,外弟子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外弟子使用的茅山术则被称为“外法”、“附法。”
在“法不外传”的原则下,任何一个正统的茅山术士遇见外弟子或其设下的法、阵、咒、符等等属于茅山术的一部份,都可以执法杀之、毁之、破之。
这是千年以来的规矩。
魏凌君心思百转,没想到当年在清朝没机会遇见外弟子,在这里却遇见了,要点破吗?
要执行规矩吗?
助手为雷三人端上茶和咖啡。
“魏凌君先生,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喜欢那把无名刀吗?”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