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叶谨言只是说让保安“请”,起码从字面意思来讲还算客气,章安仁倒好,就差指着叶谨言的鼻子骂畜生了,那些以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股东算是见识到他的豪横了。
“不明白是吗?”林跃没有搭理那些小股东,毫不在意叶谨言和他的铁杆的脸色有多么难看,伸出两只手拍了拍。
啪~啪~啪~
随着响亮的掌声,南方由外面走进来,把手里拿的几个文件夹往叶谨言面前一放。
林跃冲她点点头,回看上首:“叶总,我的女秘书怎么样?跟你的朱锁锁比谁更漂亮一些?”
那些小股东们不明所以,董事会的人全都一脸复杂,或者说很无语,他们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内幕,搞不懂本该反目成仇的两个人,为什么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
叶谨言没有回话,他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文件上。
“我在这里正式通知你,‘海威’几位股东因为还不上欠我的钱,决定把他们手里的股份和精言集团的股票作价赔偿,所以你跟他们签得那份一致行动协议书因为主体变更,已经自动作废,换句话说,现在我手里掌握着大约46的集团股份,这样的我,难道没资格参加股东大会吗?哦,对了,文件夹最下面还有一份h股散户和机构的委托投票协议书,和我手里的股份加起来,大约有178。”
这话是对叶谨言说的,但是林跃的目光却在会议桌左右扫过,现场众人面面相觑,46的持股,足以坐在会议室中间区域,而非靠边站,关键是他手里还有h股散户的委托投票书,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把散户和机构的投票权集中到自己手上。
如果说叶谨言的脸色刚才是黑,那么现在可以用“面无人色”来形容。
他是怎么收购“海威”的?并不是单纯以现金方式收购,而是采用股份加现金的混合模式,其中股份一项含有他所控制的公司的49股份,以及46的精言集团股票,这是“海威”的股东认可的收购方式,也是他乐见其成的,这样一来,他既控制了“海威”,又把那些人拴到了精言的列车上,跟他同进退,共富贵,后面一旦合作顺利,或许还能利用合规合法的关联交易,以精言为主体定向发行股票收购他所控制的公司,间接增加他在集团的持股比例。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没有拨对,给章安仁迎头一棒打得血流如注。
“海威”的股东,他的一致行动人居然把手里的股票拿去还债了……
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或许有,但是他不相信。如果不是巧合,那么这叫什么?乌龙?
他一心要摆谢嘉茵一道,事实证明对方挖了一个坑给他跳。
简单来讲,他怀疑南方拿到的所谓商业情报是章安仁和谢嘉茵故意为之,然后在他面前演了一出苦肉计,通过“海威”打破了他所拥有的一票否决权,最终在今天的股东大会上给予致命一击。
了解事件内幕的董事会成员面面相觑,对于那个叫章安仁的家伙,除了内心荡漾的一万匹草泥马,还有深深的忌惮,这家伙实在是太阴险了。
叶谨言寒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谢氏集团谋求桃浦地块就是一枚烟雾弹吧。”
“没错。”林跃说道:“要对付你这样的老狐狸,丢在地上一块肥肉不是太没技术含量了吗?一只养了很久活蹦乱跳的鸡怎么样?”
叶谨言拼命压抑内心的怒火:“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摘桃子,得精言。”林跃笑着说道:“你拿到桃浦地块很高兴对吗?在这件事上我谢谢你呀叶总。”
只是这样吗?不,所有人都想得到,一旦叶谨言完蛋,未来精言集团很有可能与谢氏集团商业联姻,这样一来,谢氏集团就有了经营房地产需要的名声、资质和经验,不就相当于助力章总提出的住宅物联网------一体化智能家具的商业战略吗?
叶谨言忙活半天,到头来反而为章安仁和谢嘉茵做了嫁衣,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杨柯的公司是不是你在背后捣鬼?”
“怎么可能,像我这么遵纪守法,乐于捍卫正义与良知的人,怎么可能去干犯法的勾当呢?”林跃微眯双眼,笑得像一条毒蛇。
他嘴上不承认自己做了一些事情,但是在座所有人都能听出话里话外的幸灾乐祸。
不是他在背后捣鬼?不是才怪!
叶谨言玩阴谋诡计都玩不过他,何况是杨柯。
“是,我承认小看你了,不过章安仁,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了吗?”
一句话又点燃了大小股东的激情,难不成叶谨言还有杀手锏未出?
林跃翻了翻衣兜,从里面掏出一盒录音带:“叶谨言,你是指教唆范金刚动员其亲朋好友违规增持公司股票的事对吗?精言拿到桃浦地块算是利好消息,不过之前和谢氏集团结怨导致内地ipo进程停滞,是利空,在h股单价下跌幅度超15,有人大笔抛售的情况下,在公司对外披露消息前,怂恿亲朋购买股票,增加己方股权占比的同时又能获利,我想你不会不知道这种行为属于内幕交易吧。当然了,这种事天天都在发生,被抓到属于极小概率事件,不过恭喜你,中大奖了。另外,你还不知道吧,‘海威’的账目有问题哦,你说你怎么那么粗心大意,不多审计一段时间,为了狙击谢氏,把本来要一个月完成的收购压缩到了一周。我很好奇,买‘海威’花了很多钱,违规增持集团股票又花了不少钱,犯内幕交易罪再被罚一大笔钱,还要面临债务追索和牢狱之灾,这种情况下,你的个人资产还能不能hold住?”
他顿了顿,迎着一张张写满震惊的面孔说道:“如果你想请一个债务清算方面的专业人士,我可以帮你推荐一个人,如果缺律师也可以跟我讲,放心吧,绝对比那个乱插手黛茜债务纠纷的逃税律师更加可靠。”
叶谨言张了张嘴,却无一字迸出。
这时两个警察推门走入,前面的两杠两花说道:“谁是叶谨言?”
在座股东用视线回答了他的问题。
“叶先生,市局接到hk警方发来的协查通告,讲你有商业犯罪嫌疑,请随我们前往市局接受讯问。”
人们知道叶谨言完了,对于这点,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这场战争,他输得冤,也不冤。
冤是因为这个章安仁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谁能想到一个三十岁,才出校门没两年的社会新人有这等手段。不冤也是因为章安仁的手段,能把他这样一个商界沉浮多年的人逼得一步一步滑向犯罪深渊,从金字塔的顶端跌落,他还能说什么?他无话可说。
叶谨言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跟在两名警察身后离开会议室,一出门正好遇上范金刚和朱锁锁。
前者急得想往上凑,被领头的两杠两花拿眼一瞪给吓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后者跟他对视片刻,脸上有不解和震惊流露,或许是因为同样的事情才发生不久,今天竟又一次遭遇,也可能是完全应付不来这种场面。
“叶总……”
几个呼吸后,她想追上去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给范金刚拦住了。
与此同时,会议室内传来林跃的声音。
“事到如今,对于韩董事罢免叶谨言集团董事长的提议,我想大家应该没意见了吧。”
当然没意见,谁敢有意见?
不说韩金生、李达建等人跟他穿一条裤子,就说刚才叶谨言质问他的话,左边一个杨柯,因为得罪他进去了,右边一个叶谨言,瞧这情况也是凶多吉少,hk警方致函内地警方联合办案,可想而知事情有多大条,叶谨言以往的朋友想活动怕也没胆量做。
“没意见啊,既然没意见,那么咱们就进入下一个议题。”
本来主持股东大会是叶谨言和董事会秘书的事儿,现在他越俎代庖,直接取而代之,却没有人敢出声反对,因为都知道得罪章安仁会是什么下场,这小子看起来年轻,报复起人来……那叫一个心狠手辣。
是的,他们害怕自己有一天也给他弄进去。
“叶谨言被立案调查,可集团不能一日无董事长呀,总得有人主持事务对不对?韩董、李董,你们说是不是?”
“没错。”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谦虚客套装样什么的,韩金生说道:“我提议章安仁进入董事会,暂代集团董事长一职。”
都知道他会这么说,但是该有的议论还是会有,不过力度很小。
李达建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樊小姐,开始投票吧。”
董事会秘书樊昌美也是个势利眼,一瞧叶谨言情况不妙,第一时间更换嘴脸,号召股东们投票。
也不用太复杂的计票程序,举举手就搞定了,认真说来也不全是因为恐惧,对于韩金生、李达建及众多对企业没啥影响力的小股东来讲,a股上市对他们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老话说得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想赚快钱的那是傻子。
朱锁锁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完全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一个箭步闯入会议室,搬起椅子就朝林跃砸去。
她学乖了,这次没有打耳光,选择丢东西。
当然,这毫无作用,椅子掉在会议桌上,砸坏了投影器材和一台笔记本,那边林跃一点事都没有。
就像是算准了朱锁锁会暴走一样,南方非常及时地带着保安上来,把人按在地上。
林跃那边毫不犹豫地拨通了110的电话,状告朱锁锁大闹精言集团股东大会并损坏财务。
范金刚怒斥南方助纣为虐,没有想到被林跃借题发挥,以他擅自带朱锁锁上楼并涉嫌帮助叶谨言进行内幕交易为由予以辞退。
十五分钟后派出所的民警带走了朱锁锁,又过去十五分钟,范金刚骂骂咧咧地搬着个人物品离开了他服务了十几年的精言集团。
安仁成为精言集团董事会代理董事长及行政总裁的意外变故。
这回所有关注精言和谢氏斗争的人都吃了一个超级大瓜,已经淡出人们视线一个多月的章安仁,由谢嘉茵的弃子摇身一变成了精言的主子,这完全出乎了大家的意料。一部分脑子灵光的人幡然醒悟,什么dy协议曝光招致的舆论压力,什么争风吃醋章男失宠,全是用来糊弄人的障眼法,叶谨言以为自己胜利了,可是呢?最终结果是什么?他不仅把车开沟里去了,还一头扎水里把自己溺死了。
这对老少配,太坏了,坏得流油冒泡的那种。
当然,商场如战场,既然是战场,那就事贵应机,兵不厌诈。
虽然外人无从知晓博弈细节,但是从当前局势分析,肯定非常曲折离奇。
相比较章安仁成为精言董事长一事,范金刚这个总裁秘书丢工作可以用“不值一哂”形容,回家赋闲的第三天,警察找上门来询问叶谨言进行内幕交易的细节,他趁机打听了一下情况,但是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都没有得到,不过从对方的态度来看,情况很不乐观。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烦心事,那就是朱锁锁大闹精言董事会的鲁莽行为了,章安仁拒不谅解,要求派出所的人从严处理,结果朱锁锁被以损毁他人财物和寻衅滋事为由,给予拘留十五天并赔偿损失的惩罚。
因为事涉叶谨言内幕交易一案,范金刚已经顾不上关照他的朱姓闺蜜,像打探消息,送日用品塞钱这种事,只能由蒋南孙来做。
朱锁锁身边的有钱人,谢宏祖和她妈断绝了母子关系,以前玩得不错的富二代朋友相继跟他划清界限,就一个小鹤还在接济他。杨柯折进去了,按照律师的说法,现有证据表明,杨柯在为公司募集资金的过程中确有违法事项,是被骗也好,不懂金融操作也罢,总之以现在的局势,能定个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叶谨言呢?下场更惨,不仅面临牢狱之灾,辛苦经营十几年的精言集团也成了别人的企业。
蒋南孙的日子也不好过,因为债主的步步紧逼,令她和她妈疲于应付,也因为李一梵消失了。
ps:虽然大家都希望老人好起来,不过毕竟年纪大了……唉!奶奶过世,可能要请两天丧假,希望大家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