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我们回家了,和老师再见。”魏诺把号码留给对方,拉着石头走了。
“王老师再见。”石头的声音很轻,也不管老师是不是真的听见,跟着魏诺就出去了。
“那王老师,我们也走了呀——这么晚了呀,真是,我还要赶回家烧饭的呀。”
“大家都是同学,有问题说明问题,有矛盾解决矛盾,解决不了的时候要向老师求助,而不是用拳头说话,回家以后你们两个都交一份检讨书上来。”
魏诺点点头。
另一个孩子听到要写检讨书,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哇”地一声又哭了。只听见那女人大骂着:“哭什么哭,就知道哭,你说你有什么用”,可转头又笑盈盈地对老师保证,“王老师,我一定会监督我们家孩子,把这个这个保证书写好的呀。”
魏诺在心里笑了一声,不过他倒没必要在意这种事情,对他而言重要的是,他和石头之间必须进行一场掏心掏肺的谈话,一场属于他们的父子谈话。
“怎么,还不开心呢?”魏诺开着车问。
“爸爸你专心开车。”
“知道你受委屈了,回家做虾给你吃好不好?”魏诺决定先用食物打开石头的话匣子。
“好。”石头只是应声,声音里完全听不出以往的兴奋。
魏诺喜欢和石头在饭桌上交谈,在这个家里完全没有“食不言”这种规定。一方面魏诺要工作,石头要上学,没有其他时间,另一方面是出于私心,因为这样总能让魏诺感觉到自己是一个父亲,想象着曾经也在饭桌上被父母和亲人谆谆教诲着,有那么些家的感觉。
在魏诺准备晚饭的时间里,石头自己做完了作业,连检讨书都一并写好了。父子两个面对面坐着,倒有点坦诚相对的意思在里面。魏诺慢悠悠地剥虾,剥一只,放一只在石头的碟子里。
“是不是又有同学说你没有妈妈了?”看他吃了一只,魏诺问。
“他说你也不要我了,我就……就打了他,就一拳。”石头的手伸向下一只虾,等待着魏诺的反应,眼里全是期待。
“吃吧。”魏诺继续剥着,去头,开背,抽筋,拧尾,一气呵成。他太熟练了,熟练到可以不再用眼睛看,甚至不用脑袋去想,下一步该是什么。或许对于石头来说,他也太过熟练了,准确地说,是太过于习惯了。习惯了让石头过着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可能不会有妈妈的单亲生活。以为自己对他坦诚,告诉他领养的身份,却不敢在他面前展现最真实的自己。想到这里,魏诺才重新审视了“□□”这个决定,从一开始就错了吧。
“对不起。爸爸也要向你道歉。”
“啊?”显然石头觉得这道歉来得莫名其妙,他还从来没从魏诺那里得到过一次道歉,不单是他,他的同学也从来没有过。一瞬间,这种第一次让石头有一种第一名的感觉——他很快就意识到,魏诺大概是在为出差的事和自己道歉,“没关系,那是工作……啊。”
“算是吧,对不起。”石头提醒了自己,不光是隐瞒的事要道歉,还有去h市的时候,把工作和感情混为一谈。魏诺觉得有必要再一次道歉。
“爸爸,你经常道歉吗?”石头突然问。
“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吗?很少。”石头的小碟子里已经放不下那么多,魏诺干脆把虾丢进蘸料里。
“也写检讨书吗?”
“也写检讨书,没什么不一样的。”
“为了什么事?”显然在石头心中高大伟岸的爸爸也曾为了什么事写了检讨,这让他十分感兴趣。
“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