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害怕用尽全力以后,依然无法和郁梨做朋友。
郁梨看着眼前的村庄,众人酣睡之时,只有她和崔泽坐在屋顶。
“现在还会梦到吗?”
崔泽“嗯”了声。
郁梨想起郑瑞珍之前的电话:“我抓到了你派来盯梢的人。”
崔泽不意外。
和崔泽说的时间不太一样,盯梢开始是去年7月,到12月延彗俊事件结束,半年的时间。
盯梢的人说崔泽的指令很奇怪,他们只汇报郁梨的地理位置,不能接近不能偷听,到了12月,崔泽突然让他们拉进距离,他们都觉得崔泽疯了。
接近的话,很快就会被发现,到时候崔泽也会暴露。
可雇主的话只能照做,恰好当天是青藤会入会选举,他们想办法混进了afterparty,延彗俊的事就是这时候发现的,告诉崔泽后,崔泽把他们叫了回去,说以后都不用继续盯梢了。
被这个举动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甚至这次崔泽来吉坦之前还特意暗示过他们,如果被郁梨的人抓了,不用太过反抗。
郑瑞珍把口供告诉郁梨时,觉得崔泽多少有点毛病。
但郁梨已经想明白了,崔泽是故意的。
“你利用了延彗俊的事,把怀疑的种子埋在郑瑞珍心底,等着有一天她反应过来告诉我,然后我来质问你。”
崔泽张张嘴,艰难的点了点头。
“我以为她早会发现,可能当时就觉得不对,可能12月底,但是我等到了3月。”
郁梨嗤一声:“一边监视一边故意露出破绽,崔泽,你到底想做什么?”
崔泽几乎是等着她来闹了。
崔泽动动肩膀,他和郁梨挨着坐,中间有几厘米的间隙,他看着那间隙,只觉得这是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郁梨,”他喊道,一遍,又一遍,“郁梨。”
声音都哑了:“我觉得我疯了。”
郁梨猛地看向崔泽。
月光暗了,乌云逐渐遮挡月亮。
在崔泽看来,他分成了两个他。
一半的他是偏执的他,只想永远和郁梨在一起。外面的世界太过危险,他想随时守着郁梨,郁梨一旦脱离他的视线,他就会开始焦躁,所有接近郁梨的人他都想碾碎。
他不想理会什么梦境,他顺着心意待在郁梨身边,并且开始不满足表面上的未婚夫妻关系,他要郁梨回应他。
所以这几个月,他和郁梨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另一半的他是理智的他,他清楚知道他有心理问题,如果不能抑制会越发疯狂,长此以往,说不定会伤害郁梨。
他是一个疯子,郁梨怎么能和疯子结婚,他告诉自己必须离开郁梨,可光是产生离开的想法就已经很痛苦了,他根本不可能亲口对郁梨说出分开的话,两相拉扯之下,他把决定权交给了郁梨。
故意漏出破绽让郁梨来找他,郁梨如果不能接受,就会解除婚约。
他很矛盾,脑子里一个声音劝说着“死就死吧,我们可以死在一块”,另一个声音又说“放她走吧,她可以活得更好”。
“我做的两个梦,”崔泽凝望着郁梨,他不知道,他的眼圈已经红了,“一个,你死在了我们的婚礼上,另一个,我听见有人说你要和我订婚了,然后你就……”
“是我给你带来了灾难吗?”
他梦见的东西有限,两个梦唯一的共同点是和他订婚,所以他深陷自我怀疑,是否因为他,才导致了郁梨的死亡。
“崔泽啊……”郁梨没有想到崔泽这一两年来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在她的记忆里,崔泽永远是意气风发胜券在握的,这么年轻就已经很有能力了,她以为崔泽和她一样。
有烦恼的事,可不会被烦恼束缚。
伸出手,她握住崔泽肩膀,让崔泽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人,原来是她吗。
“崔泽,和你没关系,我不会死。”
崔泽摇摇头,只觉得这是郁梨用来安慰他的话,他简直太可笑了。
“对不起。”他哽咽,不会再有人盯梢了,因为他和郁梨没有以后。
郁梨呼吸一窒,在这声“对不起”之后,天地都安静了。
崔泽已经崩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远处依稀有雷声响起,狂风裹挟着暴雨朝这里袭来,天地至暗之间,她倾身拥抱住了崔泽。
“崔泽,我们不会分开。”
崔泽愣住,恍惚间觉得好不真实,但是——
他用力回抱过去,头埋在郁梨脖颈,即便是假的,他也愿意沉溺。
脖子上的项链滑出,是一个吊牌,背后刻着郁梨的名字。
这些年,每到一个地方,他最先打听的是当地有什么可以保佑人平安。他去高山上的寺庙祭拜,去海底的传说祈福,捐过数不清的钱,参加过无数公益活动。
每一次,都以郁梨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