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湛凝眉要说话,他伸出手指在唇边一嘘。注意到他眼眶边微微的红意,楼湛沉默了一瞬,还是走过去坐下,淡淡地盯着台上的热火朝天。
这场戏唱完时天色已经微微擦黑。陈子珮笑着打赏了戏班子,让他们立刻离开陈府,这才慢悠悠地看向楼湛,漫不经心道:“怎么了?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楼湛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了,顿了顿,道,“府里的人呢?”
“都遣散了。”陈子珮淡淡道,“还要让他们留下来陪我等死?”
楼湛眉头一皱:“你何必如此。”
“那我当如何?楼湛。我听你的话多照照镜子,发觉我这些年的粉饰实在难看。如今要洗下那些可笑的粉饰露出本真了,自然要面对某些事情。”陈子珮拢起袖子,懒懒道,“你巴巴翻墙来做什么?如今这整个陈府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第六十五章
见楼湛眉头越皱越深,陈子珮似是想笑,眉间却又有些悲哀的神色。半晌,他正了正色,嘴角动了动,扯出一个笑道:“阿湛,你不是知道我是谁了吗?”
楼湛脸色肃然:“我希望你说你不是。”
就算是骗她也可以。
陈子珮无言,盯了楼湛半晌,收回目光,摇摇头:“你果真是变了,换了以前,你应当是铁面无私,大义灭亲的,听到消息便会来质问我,随即直接将我收押进大牢。唉,当初接近你,也是因为你这个性格特别好玩儿。”
楼湛还是面色不动,幽幽看着陈子珮。
院子里陷入了沉默。
庭院里的青松上积雪颇多,在枝头沉甸甸的压了许久,扑簌簌地落到地上,抖落一地月华,也惊醒了一院的沉寂。
陈子珮眸中划过一抹复杂难言的情绪,张了张嘴,缓声道:“裴骏是我杀的。”
楼湛心中原本就有了些底,闻言只是微微抬眸,波澜不惊地看着陈子珮。
陈子珮勾起一抹不知是嘲讽还是自嘲的笑:“你们出京的消息,是我在靖王府偷听后走漏的。”
“通风报信给萧凝的人,是我。”
“劫杀你们多次的鬼面人,也是我的手下。”
楼湛终于出声了:“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陈子珮按了按额头,低声重复了一遍,忽而又低低笑起来,“是啊,我是迫不得已。但做了就是做了。楼湛,你也别作出这种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的圣人之态,我看着肉麻,也受不起。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待朝廷命人将我抓进了大牢,在大理寺的大审里铁面无私地审判吧。那才像你。”
楼湛道:“你不想连累静宁和我?”
“或许是吧……”陈子珮沉沉叹了口气,那突然的咄咄逼人模样也敛住了,露出了疲倦之色,“楼湛,你们掌握了南平王谋逆的证据,朝廷也在准备对付南平王吧。他需要一个人有点分量的人站出来,替他缓缓,让他寻到一个契机。我爹娘的性命都在他手里,你说我能怎么办?”
他说着,无力地攘了把头发:“本来我以为还是能脱离魔爪的,没想到还是逃不了。贪污受贿?我用不着做。可人命的确在我手里过了不少。谋逆的证据也会被‘发现’,铁证如山,谁也救不了我。”
楼湛心中动了动,想到了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