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了又忍,终于……
「真是的,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哭成这样,怕我不知道你丑还是怎的?好了,别哭了,人都在看了。」嘴里说着别人都在看了,说话的当事人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用手给他抺着眼泪。
坐在马背上,依在那人厚实温暖的怀抱里,马夫算着自己还有多少时间。
「你不要胡思乱想!你的命长着的呢!御医过来给你看过了,说你只是身体过虚、贼去楼空,加上伤心过甚,只要用上好的补药给你吊着,平日多给你补补身子,放宽心,身体就会一年好过一年。
「我可警告你,我是怎么也要活上一百二十岁的,你呢,怎么挣扎也要给我活上一百二十六岁!知道了吗!」男人恶狠狠的警告道。
马夫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一百二十六岁,你当我乌龟还是王八!」
「你是马夫。我的马夫。」过了一会儿,陆奉天问:「你脸上、身上的毒疮能弄么?种子是你下的,应该知道除过人以外的解法吧?」
「怎么?觉得难看?」
「嘁!我是怕某人成天不敢照镜子,还喜欢自怨自艾!看到漂亮小姑娘对我笑,马上就钻牛角尖!奶奶的!」某不由自主地泄出一句某人的口头禅来。
而那个某人,早就笑得眼睛也看不见了,嘴角两个大括弧,深深的。
两个月后,陆奉天携家带口,赶赴西疆坐镇防守。
同月,宰相府收到一封护国将军寄来的休书。理由是卞青仪和他人有染。这个他人陆怀秀,也当众承认确有其事。宰相府蒙羞,有苦说不出。
卞青仪虽然心有不甘,但自持大仪公主的尊严和面子,也无法学泼妇一般哭闹。宰相不甘女儿受辱,开始暗中活动想要扳倒陆奉天。
同月,陆奉天把陆家老宅买下,让陆家等人带着刘婶和一万两白银,回到老家安身。
刘婶走得心不甘情不愿,可是她知道,小少爷既然已经开口让她走,就绝对不会让她留下。
不知道那个陆怀秀,是真心喜欢卞青仪,还是看在陆奉天的万两白银上,他并没有随同家人一起离开,而是留在京中想方设法,欲接近卞青仪。
军中驻地。
傍晚,马夫躺在陆奉天的膝头上,看着夕阳晚霞。
陆奉天舀起一瓢温水,浇到他参杂着一些白丝的发上,大手插进他的长发中,缓缓梳过。马夫舒服的闭上眼睛。
用皂荚打成的沬儿,抺在长发上,轻轻的揉洗,修长有力的手指,恰到好处的按摩着他的头部。
「舒服么?」
「嗯。」
「还恨我不?」
「不恨了,早就不恨了……」
「喜欢我不?」
「嗯。」马夫像是睡着了,久久忽然喃喃地问了一句:「你呢?」
「嗯。」男人给了他肯定的答覆。
「你说蛋儿长大了,知道实情后,会恨我么?」
「我想他不会。就算他会恨你又怎样?把他赶出家门好了,让他去找他亲娘去!」
「你说什么呢!」马夫啼笑皆非。
这人不晓得为什么,好像很不喜欢儿子跟他亲近,来军中的时候,干脆把儿子扔给了李诚兴夫妇,说让他们好好照顼一段时间。
这么说起来,这人好像没有什么朋友呢……瞧着他,马夫眼中自然流露出怜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