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伏里奥吻了一下他那陌生舞伴的手,笑着从舞池里退了出来。
在这个年代,优雅浪漫的华尔兹还没有出现,人们跳的还是那种规矩复杂、步调讲究的集体舞蹈:男女分列两排相对而站,鞠躬行礼、起舞、跳跃、旋转、交换舞伴、周而复始往复循环,直到乐曲的结束。
相信相较于后世一对一的华尔兹与狐步舞,班伏里奥会更喜欢如今的这种形式。
他连着跳了三首曲子,胸膛稍显急促地起伏着。于是班伏里奥决定先休息一下,顺便找找他那位消失已久的兄弟。
“哦,该死。”他头疼地看着一大群戴着面具的陌生人:“罗密欧那家伙……究竟到哪里去了?”
“我在这。”肩膀上突然被拍了一下,班伏里奥回过头:“啊,你在这。”他打量那张熟悉的面具,确认面具后的的确是他的兄弟:“你怎么没去跳舞?”
“我已经跳过了。”罗密欧撒了个谎:“我只是到这来休息一下。”
“我也是。”班伏里奥不疑有他。他大笑着将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刚想说些什么,动作却猛地僵在了那儿。
——一位戴着面具的盛装少女,正在她身边那位男士的带领下,轻盈地滑下舞池。
她的个子虽然并不高,可胜在身段苗条挺拔,因此显得足够修长;她的肤色雪白,因而衬得鸦羽般浓密柔顺的秀发更加漆黑发亮;她身着一条淡绿的衣裙,在舞池的中央轻盈地跳跃旋转,就像是回旋于林间湖上的精灵,裙裾也漾出水一样的波纹。明明舞池中有许多人同时起舞,在班伏里奥的眼中,却只看得到她一个人的身影;她戴着一副金色饰有羽毛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动人的明眸。每一次旋转,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就从班伏里奥的面前一闪而过,惹得他既欣喜又惆怅。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看呐,罗密欧。”班伏里奥喃喃地说:“她是天上来的仙女?还是山林间来的精灵?”他突然激动起来,眼睛里也迸发出非同寻常的光热来:“是谁?那位小姐是谁?”
“嘘!你小声点!”罗密欧一边低声斥责他,一边一脸抱歉地向周围循声看来的名媛绅士们微笑。有几个年轻的小姐在他的微笑下很快就涨红了脸,呐呐地低下头去:“别忘了,这里可是凯普莱特家的地盘!”
“快告诉我,罗密欧,快告诉我!”班伏里奥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一把抓住罗密欧的手臂:“她到底是谁?”
“你疯了吗?我怎么可能知道!”罗密欧使劲抽回自己的手臂。
“去问!快去问!”
班伏里奥急切地催促他,眼睛一刻也舍不得从那位年轻女士的身上离开。“直到现在,我才终于知道爱情的滋味……在这之前,我竟从没见过一个真正的美人。”1
“对不起,罗密欧,我之前不该嘲笑你,不该不自量力地试图将你从爱情的魔力中唤醒。”
“要是她已经结过婚,那么……”班伏里奥既像是在向罗密欧倾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坟墓,便将是我此生的婚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