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一下一下地抽泣,方镀从兜里掏出纸巾来轻轻地给他擦脸。
明明阳光很足,沈怡好的身上却很凉,方镀把自己稍微有点厚的棒球服外套给他穿上,仔细地拉好了拉链,又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在呢,”方镀这辈子还从来没对任何人这样温柔过:“你听话,不要怕,我已经打过电话了,现在我带你去吃点东西,等能帮忙的人来,好不好?”
沈怡好像个被人扔在路边的小动物一样,无措而惊慌地看他,方镀心疼死了,他拉着沈怡好去了最近的一家饭店,要了一份馄饨。
沈怡好实在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他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一样,但是方镀让他吃,他就拿着勺子往嘴里送,吃了半碗。
方镀的外套还穿在身上,很暖和,可是沈怡好总觉得身后有东西贴着他,凉凉的,让他直不起腰来,他下意识地把头低下去一点,突然捂着嘴站起来冲进了卫生间,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天昏地暗。
沈怡好做了一场大梦一样,麻木地跟着别人去签字,交证件,注销户口,等,也不知道过了几天,遗体火化之前他被人带着看了最后一眼,他强忍着没有回头。因为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他整个人都飘着似的,也不太会思考了。
等终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沈怡好被方镀送回了家,他倒在床上,拽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地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方镀还在,正在他身边坐着,低着头看他。
沈怡好支着胳膊坐起来,外面天已经黑了,他的脑袋才开始转,这几天方镀白天都陪着他,也没去上课,晚上七八点钟才回家,也不知道他怎么和家里还有学校交代的?
“方镀,你回去吧,谢谢你,我没事了,”沈怡好说:“明天还要上课,咱们中午一起吃饭吧。”
“明天周末,上什么课啊?”方镀摸了摸他的头发:“饿不饿?”
沈怡好早就饿过了,可是他不想让方镀跟着着急,就点了点头。方镀起身走了,过了好一会端了一碗泡面递给他:“香辣牛肉,吃不吃?明天带你吃点好的。”
沈怡好接过来吃了,眼泪大滴大滴地流进碗里,他和着所有的不舍与软弱一起吃了下去,生老病死,离愁别绪,谁没经历过呢?谁的一辈子都有人陪呢?他再怕也没有用,也许吃了这顿饭,睡到明天,一切就都会好起来,如果一直坏下去,他就一直等,等好起来的那天。
方镀自己也没吃,沈怡好吃了一半就有点胃疼,这几天吃的太少,一下子吃这么多不太适应,方镀接过来剩下的吃干净了,又拧了毛巾帮沈怡好擦脸。
沈怡好又困了,他眼睛干的发疼,方镀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躺下去,自己也跟着躺下了。
“抱着你睡啊?”方镀把胳膊摊在枕头上。
沈怡好没有说话,一点点地凑过来,方镀就像小时候哄方木一样,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地摸他的头发。
“方镀,”沈怡好小声说:“我觉得背后不舒服,很凉。”
他是怕了才觉得这样。
方镀想了想,让他转过去,自己从背后抱着他,沈怡好觉得方镀怀里很暖和,他找到了一点依靠似的,抓着方镀的手腕不松手了。
家里很安静,只有一个老式的挂钟在走,一下一下的,滴滴答答,在夜里敲打着沈怡好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