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岚没说话,她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她咬紧了牙关,怕自己发出声音。
谢子臣抱紧了她,顺着她的背:“不哭了,我在,我在呢。”
“谢子臣……”蔚岚微微颤抖:“没有下一次。”
“如果还有下一次,”她咬牙开口:“我一定,一定不会饶了你。”
“我知道了,”谢子臣闭上眼睛:“阿岚,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比天下重要了。”
这么多年,一直忐忐忑忑,患得患失。
一直未这份感情里,她的回应淡漠而不安委屈。
终于在这一刻,这个人在他怀里像个小姑娘一样流着眼泪咬牙切齿说不会饶过他时,荡然无存。
他静静抱着她,看着外面一轮红日,慢慢升起。
谢子臣醒了之后,蔚岚精神就好了很多。
她每日陪着他,没过一个月,谢子臣就已经恢复如初。
这时候盛京彻底安定下来,王曦找到了那条密道,将它封死。而容华和司南则在那一天后,不知所踪。
一个月后,王曦从盛京押送着粮草赶到前方,就在王曦来的那天,容华的死讯传了过来,狄杰军队挂上了白花。
王曦听闻消息后,说为了庆祝,请了大家到山上饮酒。
王曦找了一个山头,让人布置了场地,等到夜间,蔚岚换上衣服,同谢子臣一起到了山顶。
那天晚上明月皎皎,王曦和阮康成早早等在山头,几人仿佛年少时一般喝了几杯酒后,蔚岚感觉有人来,一回头看,竟然是桓衡。
他像当年第一次来盛京时那样,穿着黑色华袍,带着金冠,只是再不像少年一样,会踩着衣摆摔倒在他面前。
蔚岚淡漠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同王曦阮康成含笑说着话。而谢子臣跪坐在一遍,同年少一样,安静沉默,一言不发。
跟着桓衡来的还有崔杰、王元、魏熊、魏华、林夏等人,看着这群人,崔杰含着笑道:“当年早在盛京时,就闻说诸位公子风流意气,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如今算什么?”阮康成挥了挥手,提着酒壶,转头看着远方挂在天空的明月:“你不知道,当年在宫里读书,嵇韶林澈这些人还在的时候,那才叫热闹。还有这人,”阮康成指向王元:“他们三皇子那边的人虽然不太厚道,但如今想起来,却也觉得,当年少时天真,已经很是不错了。
“我们不厚道?你们才是真狡猾!”
王元喝酒冷笑出声,蔚岚笑了笑,抬头同王曦对视一眼,同他碰了碰酒杯:“如今阿澈不在,你可难过?”
“人死灯灭,”王曦怅然出声:“既然已经走了,我也不强求。能留的时候,我自然全力以赴留住他。留不住,也就罢了。”
说着,王曦看向远方,万家灯火。
“阿岚,”他抬起手来:“你看这江山,多好看啊。我年幼时总觉得,我们大楚窝囊极了。那时候我喜欢夜里站在山头,眺望北方。可父亲总是同我说,北方是回不去的。狄杰多么强大,陈国多么强大。可如今我突然觉得,或许我们能回去。”
“当然能。”
蔚岚抬起酒杯:“阿曦,大楚有我们,便不是当年的大楚了。”
王曦朗笑开来:“是,大楚有我们,不一样了。”
说着,王曦举起杯来,招呼着众人喝酒。
一行人划拳行酒令,喝到半夜,横七竖八到了一片。
过了子时,按照狄杰的风俗,他们会鸣奏哀乐,这时候,就是大家为容华唤灵的时候。
崔杰在众人醉酒时,悄悄离场。他焚香沐浴,换上了华丽的袍子,带上了玉冠,跪坐在窗口,望着北方。
当狄杰独有的哀乐声响起那片刻,崔杰拿起了剑。
“此生无以相报,”崔杰拔开剑,仿佛看到当年狄杰入侵时,狼狈逃窜的亲友,看到盛京街头,对他伸出手的谢子臣,看到狄杰官道上,那个卷帘而出的贵公子。
他闭上眼睛,想起那年玄衣大氅、金冠镶玉,抱着幼帝一步一步走到金座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