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皇帝离开的两日后,太子妃便相继而来,那时她才知道,整个北国人,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只有她,只有她被皇帝蒙在鼓里!
太子妃与熙妃不同,她只是尽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恳求着她这个昭仪帮忙。
有那么一个时刻,她感觉自己快崩溃快倒下了。所有人都在求着自己,其实她明白,只是因为起因是她,所以他们都希望这个责任由她自己去担。
可是他们孰人又知道,她不想,一点都不想,若不是事情半点不由人,她何苦这样待自己?
送走了太子妃,她彻底累倒了,真正的心力交瘁。
她坐下来,手摁着额头,眼睛紧紧地闭着,头很痛,心却更痛。喉咙干渴起来,连嘴唇都有些干裂了。
梨落递来凉茶时,她才知道,自熙妃来后,她便未曾进水,就连膳食也是每餐只吃一点,皇帝也不来看她,她都知道,皇帝是想尽快处理好这件事,好让她放心,可是她明白,太子不回来,北国那些鲜卑大臣们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动了动嘴,接过凉茶,喝了一大口,才放下来。
“小姐,不要想了。皇帝会处理好的,你不要担心嘛……”梨落说时,声音是哽咽的,这一次,不再是伤心亦是心疼,只是觉得不值,不值得啊。
她一个上官昭仪,北国皇帝的妃子,去南朝这个敌国,像什么话?
若是真的去了,再想回来,谈何容易?
十四娘微笑着,站起来时,眼睛看着有些昏眩,梨落扶住她,“小姐,您都有了身孕了,不能再如此了。南朝更是不能去啊,这一路上颠颠簸簸的,孩子要是有个什么……唉。”
她凝住笑意,却只是不动声色:“回房歇息吧。”
正要进去时,外面又传来了喧哗,她停下来,朝宫门口望了一眼,然后对梨落说:“去看看是谁,若不是爹爹,便不管了。”不管了……
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皇帝尚且才登基多久,他不能总与大臣对抗的!再如此下去,只会给敌人有可趁之机。
当爹爹来的时候,也便是她该走的时候了,她知道只要爹爹出手,皇帝再是反对也来不及了。
果然,梨落进来报,是她的爹来了!
十四娘眼光一亮,顿时有了几分神怡,她合拢着手,淡淡道:“梳妆打扮。”
换了一身明黄色的盛重昭仪服,外披一件深紫色的轻纱,头发梳成发髻后,又戴上漂亮的昭仪凤冠。
站起来时,之前的曼妙少女,已然褪去了几分,她是那样沉稳,苍白的脸色涂上了胭脂粉,莹润雪白,就连嘴唇,也是桃红发亮。这样的她,已经是个有韵味、丰盈的少妇了。似乎比之前的清丽脱俗,更是迷人。
梨落见她打扮如此盛重,不得不疑惑,“小姐,皇帝不是下令说任何人都不允许进来华阳宫吗?老爷他……”
十四娘在镜子前打量了一番自己的髻装,打断梨落的话:“他会来的。”
果然,正转过身去,上官铁冶便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见自己的女儿一身盛装,他点点头,果然是父女同心,寒儿是知道自己要作何事的!
“老爷,您怎么能进来的?”梨落走过去。
上官铁冶呵呵笑道:“梨落,你先退下。我有话要对寒儿说。”
虽然先帝在的时候,将他的虎符收走,但他都是两朝元老了,在武将中,当之为首,因此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威望还是有的,再者说,他还是这上官昭仪的亲爹,那些人也是会猜想,皇帝再是杜绝任何人觐见昭仪,总不会连昭仪的亲爹都不允许他们见面吧?
梨落见他如此,只好默默退下,门也关了上去。
俩人坐下时,十四娘也倒了两杯凉茶,递给他,嫣然笑着:“爹爹,深秋了,以前寒儿总会在这时常给爹爹泡一壶清香的茉莉花茶。这是梨落亲自泡制的,您尝尝。”
上官铁冶拿起茶杯,品了一番,惬意的徐了口气,“爹爹甚喜欢,不过……”
“不过什么?”
“爹更喜欢寒儿泡的茶。”
十四娘笑出声来,自那次朝堂对峙后,她总觉得自己跟爹爹之间的距离,在无形的拉开着,但今日听爹爹和蔼的言语,她竟觉得父女俩人是那样亲切,似乎更胜过以前在上官府的日子。
渐渐地,茶也品了,家常话也说了,再没有什么能托辞了,十四娘只好率先开口:“爹爹,卫将军呢?”
若是要去南朝,身边必须要有个得力的心腹助手,她想这个人,卫肃当仁不让!
上官铁冶的表情也逐一严肃起来,皱着眉宇,却也慈祥的笑起来:“他在城外,等候爹的指令。”
十四娘站起来,声音哑起来,“那我们走吧。”
“走?”
十四娘笑了声,却黯黯没了神采:“爹爹不也是要女儿去南朝吗?我都准备好了。”
“唉,寒儿,你不要怪爹,爹知道你明事理,事情已经如此,你若再不出面解决,爹我……”
“我知道,女儿都知道。事情是女儿自己惹出来的,自会承担。走吧……”
上官铁冶见状,不再多说,只好陪着她一起走出大殿。
刚出去,十四娘便与梨落说了些话,梨落纠结不已,但见她意欲坚决,她只好点头,走出华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