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白鹿(1 / 2)

两个女官当即皱眉,小宫婢一步站出来叱喝道:“尔等刁奴,这里哪里有你撒泼耍赖的地方?宫中规矩就是如此,若不想去教坊,那便净了身做内侍好了。”

七郎如今可是段家二房名义上唯一一根独苗,哪里能让他去做内侍?姚氏吓得不轻,只好妥协,眼睁睁地看着七郎他们被一个小内侍领走了。随即,她自己也和杨夫人在内的一群妇人被那个圆脸的女官领去尚食局。而丹菲她们则被另外一个长脸女官领着去尚工局。

母女分别,自然免不了一番啜泣留念。小宫婢站出来叱喝了几声,才赶着女孩们跟上队伍。

丹菲她们随着女官走在宫中的夹道里。皇宫气势恢宏,就连宫道的围墙也格外高大。长长的夹道,只能望见头顶狭长地一道天空,墙外隐约传来卫兵巡逻时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丹菲也开始认识到自己的新生活会是如何。皇宫如此之大,而她们这些掖庭宫婢的容身之地,却是只在方寸之间。

到了尚工局,领队的女官就离去了。小宫婢再带着女孩子们去小院里安顿了下来,一人发了两套红褐色的高腰罗裙,一套薄棉被褥,一个木盆和几个碗。这些东西都是半旧,幸而还算洗得干净,只是但散发着一股霉臭。

“今日你们先梳洗一番,换好衣服,各自寻个床铺。内宫禁地,无腰牌不得随意行走,你们更是不能随便出这个院门。你们原都是官家子女,大致的宫规也都该知道,不用我再叮嘱你们谨言慎行,不许争吵闹事了吧?夕食后我会来和你们详细讲解宫规,切不可缺席。”

女孩子们都低头不语。

小宫婢柳眉一竖,尖声道:“都哑巴了吗?”

“是,娘子……”女孩们这才参次不齐地答应道。

“看来还是需要教规矩。”宫婢哼道,“我姓何,你们唤我何女史便是。方才选了你们的的是张执事。还有其他女官,晚些再与你们说。我们尚工局,管缝纫绣染,布帛珠玉,需要你们心细谨慎,机敏灵巧。你们若有女红出众者,要报与我知道。若绣活得了宫中贵人青睐,你们也有出头之日。”

何女史吩咐完就离去了,留下这二十来个女孩子面面相觑。

丹菲不同这些娇生惯养大家闺秀,她反应最快,当即就拉着八娘,招呼着杨家两个娘子,抢先冲进了北面的平房里,挑了靠东边的四个最好的铺位。

其余女孩见丹菲她们行动了,才后知后觉地跟上,赶紧占床铺。好铺位自然人人想要,再是大家闺秀,这当头都免不了争执吵闹。

“被褥抖一抖再铺。”杨三娘指使着妹妹六娘,自己袖手旁观。杨六娘点头称是,十分恭顺。显然两人当初在家中,也是这般相处。

八娘看着直皱眉,方想说两句,丹菲轻轻碰了她一下,低声道,“别管他人家务事。”

段家虽然也嫡庶分明,但是也还没把庶女当奴婢使唤,不怪八娘看不惯。更何况大家都已经降为宫婢,都是一般低贱,在这里还摆着架子使唤庶妹,未免太矫情了。

丹菲和八娘正在腹诽别人,不想自己却转眼遇到了同样的事。

“让开,都让开!”一个身段窈窕,秀丽却面带傲慢之色的少女带着两个女孩走了过来,一把推开八娘,气势汹汹道:“你们几个,把铺位让出来!”

八娘被推了个趔趄,气呼呼道:“你是谁呀?凭什么要我们让出来?”

领头的少女轻蔑一笑,旁边一个跟班得意道:“这位可是永忠侯的千金女郎。”

杨三娘嗤笑,“永忠侯裴家不是同我们一般被抄,摘了丹书铁券,父子全都掉了脑袋。如今哪里来的永忠侯?不过是个宫婢李氏罢了,摆什么破架子?”

在场的女孩子们的身世说出来,哪个当不是出身高门华族?所以众人一看这裴娘子嚣张,顿时都附和着杨三娘,斥责起来。

“都一般是罪臣之女,有什么高贵的?”

“都沦落到这般境地,还张扬跋扈,不识好歹”

那裴娘子气得满脸通红,大声道:“我家虽然被抄,可我堂姐却是圣上的才人,前几日才诊出怀了身孕,深受皇恩眷宠!”

此话一出,各种指责之声霎时消失。

有亲戚姊妹为宫妃并不特别,但怀了身孕的却有所不同。有身孕,说明正当宠。一荣俱荣,这裴娘子没准哪日就被堂姐提拔上去,做了她们的上峰。这自然得罪不得。

裴娘子得意洋洋地环视一周,冲丹菲道:“还不快让出来,磨蹭什么?”

八娘还想申辩几句,丹菲一把拉住了她。

教训人容易,以丹菲的本事,几耳光就可把对方打懵。可是她们才刚入宫,就像猎人刚进入一块陌生的山林。连地盘都没摸熟,贸然闯荡,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等到她摸索清楚了这里的每条路,每棵大树,每一个野兽的巢穴,她才可以放开手脚,去施展本领,去争夺利益,去狩猎,去获取。

裴娘子她们要三个铺位,丹菲和八娘退让,杨六娘也收拾了包裹,随她们一起搬到最西边靠墙的三个铺位。那里下午受日晒,马桶也放置在角落,闷热之中还弥漫着一股排泄物的臊臭。

其实也只有在农户之家,需要粪便做肥,马桶里才是黄汤浠水,稍微讲究些的人家,都备有草木碎屑或是细沙香灰,出恭完后用木屑等盖住,掩去气味。禁宫之地乃是贵人们居住的,就算是掖庭这样的宫婢居所,也不能有恶臭之气惊扰了贵人,所以马桶所用的也是极细的草木香灰。只是屋中的女孩子都是贵族女子,以前更衣都有人伺候,哪里会自己动手洒香木屑。于是这个马桶才显得格外肮脏。

就算是杨六娘,在家里也没受过这种罪,苦着脸道:“我只希望那裴才人赶紧把她这妹子调上去享福,也省得害得我们在这里受罪。”

“勤洗马桶就是了。”丹菲安慰道。

“阿江姐姐真是好脾性。”杨六娘真心地赞了一声。

看着日头还高,丹菲带着八娘去了小院里的浴室,从井里打了水来,姊妹两人终于彻底洗了一个澡,摆脱了一身污垢。然后她们又从宫人那里求来一把圆头剪子,把凌乱打结的头发修剪了一番。两人这才终于有了个人样。

“五姐,”八娘问,“你说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真的要待一辈子吗?”

这点丹菲倒比较乐观。段义云还活着,他说了要给段家雪耻,丹菲就相信他一定能做到。等段家冤屈昭雪,她们自然就能从掖庭里放出去了。

此刻,段义云正在前线杀敌,而她也在掖庭里吃苦。这种命运相连的感觉,让丹菲觉得很奇妙。她并不觉得害怕或者沮丧,她甚至有些期待,在段义云知道她吃了那么多苦后,会怎么对待她。这让现在每一分艰苦,都变得格外值得。

突然,一个俊雅清秀的面孔浮现在眼前。男子望着她的目光矜贵自持,似乎不带一丝感情,可是她又能感受到对方汹涌的心潮,几乎将她包围淹没。

丹菲闭眼摇头,将崔熙俊的面孔从脑海里驱赶了出去。

自她遇到这个男人后,倒霉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她最后还沦落带为奴的境地。不得不怀疑这男人八字克她。

不管他在段家之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不管他是否真的对自己愧疚。丹菲都觉得自己该离此人远一些。

姊妹两人回了屋,尽管闷热,可还是倒头大睡了一场,直到夕食时被杨六娘推醒过来。

夕食比午食要丰盛些,依旧一人两个蒸饼,一碗菜汤,只是菜汤浓了许多,还有一些肉片。

杨三娘端着碗过来,朝妹妹的碗里瞧,酸溜溜道:“你的肉片果真多些。分食的宫人也偏心呢。”

“许是妹子运气好。”杨六娘一笑,急忙夹了大半的肉片放到姐姐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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