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何桅攥紧剑柄,声音果断。
只有一侧的荆长宁,能看见在发出一道道指令之时,被何桅攥紧的剑柄不断地颤着。
她无声上前,手在何桅的肩头拍了拍。
“成败无尤,生死亦是天命,若真的守不住,没有人会怪你。”
何桅闻言,攀附在剑柄之上的指节松了些,他没有回答荆长宁的话。
只有一道道话音果敢的命令,如飞瀑急流,一声高过一声。
箭矢如雨,落石如雷,混杂着火油成片地落下。
尸首错落,鲜血遍地。
……
荆长宁安静地转身,从城楼之上走下。
城内,反倒是一片安宁。
不知道席延用了什么办法,得知要离开祖祖辈辈生存之地的百姓并没有太大的动乱。
步伐在一道深巷里站定。
微暗的天光里,一枝粉色的桃花从一户人家的墙头探出,恰有微风,几瓣柔软的粉色悠悠落下。
荆长宁轻轻抬起手,接住了那微凉的花瓣。
“这桃花雨,想必要落上三日。”她抬起眸,望着在微风中摇曳的那枝春色。
数里之外,萧嵘远远地望着关渡城的战局。
但见血雨纷纷。
“就像漫天桃花。”他悠悠道。
垂眸,指间一只精巧的白色纸鸢,跃然间,活灵活现。
……
第一日,何桅于城墙之上,一道接一道命令发出,整座城危机连连,终究是守住了。
第二日,城门摇摇欲坠,多次有云国的将士险险攻上城墙,何桅持剑,从城楼之上到城墙的垛口间,与将士们并肩作战,一次又一次地鼓舞士气,终于又是击退了云国的再一波攻势。
风微凉,混杂着呕人的血腥气味,在空气中四下弥散。
关戎良冷笑地望着千疮百孔的城墙。
“他们,守不了多久了。”他说道。
……
“荆大人,”何桅沉眉,“守不了多久了。”
荆长宁望着何桅,只见他眉心间纹络深深,这两日他的确是殚精竭虑了。
荆长宁启唇,想劝他去歇息一会,话到口边又硬生生咽下。
如今时局,动辄便是生死,哪里有休息的心思?
风越来越大了,城墙之上,丹国的旗帜猎猎作响。
城下,关戎良挥了挥手。
又是一波攻势。
荆长宁沉默地将目光投在数里之外的那片营帐之间。
风声划过耳畔。
“郎君,你两夜没有好好休息了,要不先去睡会?”黎夏不知何时走到荆长宁身侧,皱眉担忧问道。
荆长宁摇了摇头,目光却始终落在那一片营帐之间。
暗灰色的营帐连成一片,遥遥之间,仿佛遮掩住了遥远的地平线。
荆长宁忽的扬起唇。
“看,这天地多辽阔!”她笑着说道。
城墙之下,死亡每一刻都在发生,城门摇摇欲坠,没有人知道是不是下一刻,死亡就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只能拼命地,用力地,去攫取那生的一线希望。
黎夏望着荆长宁在晴朗光线里的半张脸容。
她的面容间,有这两日的疲惫,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