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留在天际的最后一丝夕阳将去未去之时,章程来了。
懿安皇后请自己过去,什么意思?对这位大皇后,越接触,了解的越多,陈海平心里反而越是没底。
现在,对懿安皇后的任何一点感觉,他都没有那种成竹在胸的把握,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或者说在多大程度上是真实的。
凡是位高权重的人,大都极为自信,相信自己的直觉,陈海平也是如此,但对上懿安皇后,他心里却越来越没底。
出现这种状况,并不是因为懿安皇后的城府太深。懿安皇后这样的人自然城府极深,但这不是问题的根本,如果仅仅是城府深,陈海平也不会对这位大皇后这么没着没落的。
问题的根本是在懿安皇后的性格实在是难以捉摸,或者换句话说是太复杂了。
两所宅院相隔不到五十米,走在黄昏的暮色里,怪异的感觉在心头升起,一切又都开始不真实起来,如梦似幻。
宅院里一个人都不见。
不一会儿,到了内院门前,章程停下脚步。
内院的门大开着。
“领政大人,您请,皇后在里面等您呢。”章程躬身让道。
轻轻点了点头,陈海平走了进去。
陈海平进去后,章程轻手轻脚,把院门带上,然后悄然侍立在门旁的暗影里。
除了懿安皇后,院子里没有一个人,也不见一丝光亮。
院子中央铺着一领非常宽大的竹席。
竹席宽有一丈,长有丈五。竹席间镶嵌着淡青色的玉块,龙盘凤绕。懿安皇后一身素服,侧着腿,偏身坐在竹席上。在懿安皇后身前,还摆着一张四条腿的红木小桌,小桌上摆着一盏玉壶和两盏茶杯。
陈海平进来,懿安皇后安坐如故,纹丝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
合着暮色,陈海平觉得懿安皇后的目光似乎幽深到了极点,永远也不会有尽头。
走到竹席前,陈海平把鞋踢掉,踏上了竹席。
脚一踏上竹席,暑气立消,一丝难言的清凉从脚底直上心头。
待陈海平在对面坐下,懿安皇后抬起右手,伸出皓腕,拿起玉壶,给陈海平面前的茶杯斟满了碧绿色的茶水。
茶水清香极了,陈海平端起茶杯,放在鼻端,轻轻嗅着。
“我明天走。”对面,懿安皇后淡淡地道。
懿安皇后把“哀家”换成了“我”,但陈海平捉摸不透是什么意思。默然片刻,陈海平把茶水慢慢喝了,然后放下茶杯,单手握住小方桌的一条腿把小方桌抬了起来。
小方桌被移开了,陈海平身子一翻,躺了下去,头就枕在了懿安皇后侧放的右大腿上。
美丽的女子偏腿侧坐的姿态很是优雅,但要是男人的大头枕了上来,那也是很不舒服的。懿安皇后没有躲开,她身子坐直,腿伸直,然后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陈海平没有睁开眼,而是闭着眼睛,很舒服的样子。
许久,懿安皇后的纤纤玉手轻轻抚上了陈海平的脸颊。陈海平没动,这一刻的感觉难以言说,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女人发自心底的温柔。
今天说了那么多话,又喝了不少烧酒,现在又是这么安舒,不知不觉,轻轻的鼾声响起,陈海平睡了。
审视片刻,终于确定陈海平确实是睡着了,懿安皇后抬起头,久久地凝望着天边的一弯弦月。
不知过了多久,目光又回落到了腿上的这颗大头,懿安皇后的眼里有了一丝罕见的温柔。
忽然,懿安皇后的嘴角动了动,她的半边身子都麻了。又忍了会儿,实在是不行了,懿安皇后开始轻轻地挪动。
陈海平醒了。
见陈海平醒了,懿安皇后的身子又僵住了,但过会儿又开始动,身子越来越酸麻。
睁开眼,天上的弦月已经升高了许多,随即,陈海平就知道是怎么了。他翻身坐了起来,关切地问道:“身子麻了?”
懿安皇后没吱声,只是轻轻地揉搓着大腿。忽然,一双大手爬上了身子,懿安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躺下,我给你揉揉。”
耳边,陈海平的声音低沉、浑厚、平和,懿安皇后愣了一下,及至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已经仰面躺在了竹席上。
那双手似乎有无穷的热力,透进了自己的骨头里,热力到处,酸麻的感觉即随之雪化冰消,真是舒服极了。
陈海平绝对精通按摩术,而且也没有借机挑逗。当陈海平想解开她的发髻,按摩头的时候,懿安皇后坐了起来,道:“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