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转身去了内殿,在那箱柜之中,翻找出一件洗的发白的,浅青色的长衫。
那是他做皇帝之前,还在郡王府时,最常穿的颜色和样式。
他素来是个喜清淡的人。
无论是饮食,还是穿着和用具。
能简则简,能薄则薄,能不给众人添烦恼,不给自己添烦恼,便不会去做添烦恼的事。
一身青衫本无尘,何来杂忧上心头。
可偏偏天意,让他成为太子,天意,让他成为最受父皇喜爱的嫡长子,成为故去的母后的期待,成为维护嫡长一脉的,朝臣的期待。
萧烨犯了那种不堪为人道的混账事。
萧信名不正言不顺又是个莽夫远在漠北。
他身处后宫,兰溪又成了那般独木难支援的局面,他不站起来撑起来,装出个帝王的模样,将这纷乱的天下平整好。
又该谁来做呢?
也许,他身为一代帝王,犹显得稚嫩。
也许,他对兰溪那埋藏于心的爱意,这一生永无法诉说。
也许,即便说了,除了薛乾能信三分外,再无人能信。
但又怎样呢?
他仍要坐在这高台之上。
他仍需要端着脸,带着金碧辉煌的冠冕,穿上那玄色的龙袍,扮演着这天下的最后一张黑脸。
如今。
还要怀揣着朝臣们的期待,百姓们的喜悦,还有……
萧长卿想起兰溪逼他同史氏大婚,他同意那日,后者和他说的话。
“陛下如今后宫高朋满座,各个都有自己的本事,已精彩至此了,哪里还差一位正宫皇后呢?”
“戏台子都搭好了,主角若还不出现,这场戏难免枯燥无味。”
“更何况,哀家在江南可应了史氏了。”
“您知道哀家是如何伏低做小讨好,才为您求来这一份姻缘吗?”
“那可是史氏啊,萧氏加上兰氏,再往前属三代的底蕴,都无法和史氏相提并论。”
“您口口声声说要和哀家合作,如今哀家为了咱们合作顺利,下了这般大的血本,这般白玉无瑕的姑娘捧到您面前,您怎么反而退缩了呢?”
那时的灯光晦暗,黄色的烛火摇晃。
她的面容在烛光中一点点淡去,淡成他陌生的模样,淡成他几乎不认识的模样。
他看着她唇边讥讽的笑意,看着她眸中的嘲讽之色,只觉得那浮在心头的哀伤,越来越浓重。
两人在一条并不能同行的线上,走向两个不同的岔路,越走越远,再无和好之期。
既然她要他这么做,那他便顺她心意吧。
这是他向来的做法。
不是吗?
所以,在她说完那些话后,他没再反驳,更没有多言,而是默认了这桩婚事。
在前朝的喜悦,和后宫的诸多声音中,一步步的履行着帝王大婚应该尽到的义务。
他像个麻木的机器人一般,任这些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