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一醒,溪儿若再不回宫,便是不分轻重了。
“您放心,等伺候您喝点儿水,我立刻回去。”
父亲尚未痊愈,兰溪不欲让他操心。
忙安抚道:“宫内诸事我已打点妥帖,待会儿回宫之后不会有流言蜚语传出,至于府内,华叔是府里的老人了,您昏迷这些时日,一应事物都是他在操持,做事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完全可以放心。”
兰溪用锦帕,擦了擦父亲唇边的秽渍,温声道:“您这一病,絮儿也长大不少,这几日跟着华叔,学了诸多管家的本事,您醒了养病的这段时间,她会留在府中不去军营,您就等她好好伺候您吧。”
话音落下,门口便传来兰絮的声音。
“长姐!宗族里那群老古板实在可恶,一大早又聚在会客厅找事了!”
“他们今日若再不收敛,我这鞭子可要见血了!”
门被推开,身穿月牙色的长裙,头戴如意钗,一改前两日的女汉子形象换回女装的兰絮,立在门口。
她手中端着一个餐盘,上面放着热粥小菜,双眸冒火,满是恼怒。
只是那嗔怒的眼神,看到床边的一幕时,凝固住……
拉得起十石大弓的那双手,此时抖得端不住那餐盘上的一粥一碗。
粥碗碎了一地,她踩着满地的狼藉,神魂失守地闯到床前,看着睁开眼睛的父亲,直直的扑上去——
“爹!”
被兰絮压着的兰丞相,一边艰难的抓着床沿,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本就虚弱无力,此时胸腔又憋痒难受,眼白一翻,差点又昏死过去。
好在兰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兰絮,将她从兰丞相的身上捞起,这才留住了父亲的一条老命。
斥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你这样我如何放心地回宫?将父亲交给你?”
兰絮此时也冷静下来,尴尬地往后退了两步,搓着手,局促不安。
“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给忘了……”
“为父这条命,迟早断送在你的手上,咳咳……”
床上的兰丞相,咳出一口黑血。
兰絮见状,愈发愧疚自己刚才的莽撞,站在一旁,讷讷不敢言。
兰溪侧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为兰相擦去唇边的血渍。
“你啊,手上没轻没重的,爹现在身子弱,连冷风都吹不得,你当他是你兵营里那些将士啊?见面都用过肩摔来打招呼?”
兰溪叹着气,继续道。
“我下次再出宫,也不知何年何月了,你若仍这么粗心,父亲我怎么好交给你?”
她一回宫,鞭长莫及,妹妹行也得撑住,不行也得撑住!
兰絮闻言,眼眶一红,心中愧意更重。
看着病床上的父亲,咬唇,“姐,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爹爹的……”
兰溪点了点她的脑门,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她的妹妹一辈子不要长大。
但父亲一病,引得朝局动荡,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