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玉郎且说家中有事,又要离开五日,慕朝言苦问无果,不免心中烦闷,好友来请,亦不想出门游玩,留在府中,又是撩猫逗狗,没个消停,左右思来,索性去了店里守着。
打发两位不得志画匠,伙计瞧自家少爷躺坐在那摇椅上一晃一晃,眉头轻蹙模样,打听道,“哟,小公子今儿是怎么了?活像那思(正)春(直)的少年郎。”
慕朝言心中憋闷,啐道,“去去去,别跟我这儿瞎白话,看门子去。”
伙计也不恼,依旧笑嘻嘻地与慕朝言白话,正闹着,外头一阵怯生生声响,“慕小公子可在?”
这声气儿听着耳熟,慕朝言打眼一瞧,哟,这不是他那寒酸同窗,唤作李生的么。
那李生瞧着他,先眉头一皱,后又扭捏进来,别扭道,“慕兄,近来可好。”
要说这慕朝言,旁人遇着这般强抢不成之事,难免有些尴尬,可慕朝言断断没那尴尬之态,反而嬉皮笑脸,像个没事儿人般,打发伙计沏茶,又请人入座的。
待李生落座,瞧那慕朝言没了那日轻浮之态,心中稍定,道,“此番前来却是为谢慕兄,那二十两纹银着实解了我家中之困,多谢慕兄。”
慕朝言摆摆手,忽而眼珠子一转,笑道,“你我本是好友,这有什么可谢的,只是我有一事,还望李兄解惑则个。”
“慕兄请讲。”
慕朝言便将那画中玉郎之事细细道来,自然隐瞒了自个儿与那玉郎相好,只说倾慕画中人,打听打听这人家住何处,以何为生,还想上门拜访的。
那李生倒对玉郎印象深刻,大笑道,“慕兄慧眼识珠,那画儿果真上品,只是不为我所作,此乃我家父偶然得之,据称此画中人乃我家父好友之子,至于拜访……我看慕兄是不用了。”
“为何?”
李生却道,“这人早在三年前,说是为救一小娃娃,落入瘦西湖中,淹死啦。”
“什么?”慕朝言大惊失色,急急问,“你说的可是玉郎?可是那画中玉郎?”
李生奇怪道,“自然,就是那穿着湖蓝缎子暗福字纹儿长衫,一双浅面儿绣牡丹套鞋的画中人像嘛,那玉郎实在绝色,我亦忘怀不了,自然不会记错。”
慕朝言不信,只觉这李生信口雌黄,白白辱没玉郎,心中恼怒,自然没个好脸色,当下叫来伙计,冷声道,“送客!”
李生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就这般遭人赶了出来。
赶了人还不罢休,他亦无心思待在店里,当下甩袖子回了家,打算见到玉郎时好好问问。
只是心中不免有些惴惴,每每约见之地,不正是那瘦西湖边上吗?
回了府,管家来请,说是前厅来了客人,老爷夫人大公子都在呢,请他过去,慕朝言再是不耐,亦不敢违背父母,只得闷闷跟着管家去了前头。
一进门子,只看一白发道士,约莫七十来岁,手拿一把浮尘,身穿道服,坐在上位,他正觉奇怪,不料老道士双目一亮,走上前来,朝他眉心一点。
慕朝言捂了额头,瞪眼道,“你这老道,太过无礼了!”
爹爹娘亲却道,“朝言莫动,等老道长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