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是徐昭去林奶奶家还工具的时候,林奶奶硬塞给了他两个鸡蛋。
城里不像乡下,没有地方养鸡,这年头鸡蛋供应少,有钱都买不到,林奶奶在自家后院圈了一块很小的地,养了两只鸡,她家每天都有鸡蛋吃,周围的街坊邻居很羡慕,无奈地方都不够住人,哪里还有空地拿来养鸡。
姜穗涵拿着一个碗准备盛汤,徐昭接过碗:“我自己来。”
姜穗涵也不和他抢,坐到对面:“尝尝看,有没有味道?”
徐昭低头喝了口汤:“味道很好。”
他对食物不怎么挑,最低的要求就是填饱肚子,这汤喝起来清爽温和,不油不腻,味道确实不错。
原以为她娇生惯养了十几年,想来做饭的手艺兴许一般,没成想是他看低了人,简简单单的食材做出来的味道很不错。
他开始有那么一点期待以后一起的生活。
姜穗涵嘴角不由地勾起,眉眼带笑,自己做的菜有人欣赏,也不枉她大热天待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通。
她给徐昭和姜乐昀各自夹了一筷子鸡蛋:“好吃就多吃点,来,吃点鸡蛋。”
徐昭这才看清姜穗涵左脸上划了一道黑灰,她皮肤白,那道脏痕很明显,看着很碍眼:“你脸上有点脏。”
“哪里,这边吗?”姜穗涵摸了下左脸,徐昭说不是,她换了另一边脸,他还是说不对。
徐昭伸手在她的左脸上揉了揉,然后淡定地收回手:“好了。”
屋里灯光暗,姜乐昀一心只顾着吃饭,姜穗涵地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脸上,没人看见他平静外表下微红的耳尖。
姜穗涵有点不自在:“哦,谢谢。”
她低头抓端着碗默默喝汤,动作稍显慌乱。
徐昭无声笑了笑:“不要只吃饭,多吃点菜。”
姜乐昀没有发现他姐姐和未来姐夫之间奇奇怪怪的气氛,他今天太开心了,一天两顿都有白米饭吃,除开早上大伯母和那个讨厌的人过来闹事之外,今天可以说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真希望徐徐哥哥哥可以一直留在这里,这样以后不仅有好吃的,而且再也不怕有坏人有欺负他和姐姐。
吃完饭徐昭主动收拾碗饭,打算拿到外面洗,姜穗涵拦住他说:“我来就行,你是客人,还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今天又忙了一天,很累了,这点活我一个人很快的。”
她对做饭没有意见,但是不喜欢洗碗,有不少人和她差不多是一样的心理,我辛辛苦苦做好了饭菜,吃的人洗几个碗怎么了。
做饭可以,洗碗不行。
她倒是很想心安理得让徐昭洗碗去,然而她心里过意不去,粮食和菜都是徐昭出钱买的,她顶多出力做了一顿饭而已,脸皮没这么厚。
徐昭躲过姜穗涵伸过来的手:“没事我可以的,你做饭也累了,我总不能光吃不做,你去歇着吧。”
他没有男子不进厨房的观念,在他家他爸也经常洗碗扫地,他自小见多了,不认为男人帮忙洗碗是多没有男子气概的事。
望着徐昭认真洗碗的背影,姜穗涵幽幽叹了口气。
姜乐昀很珍惜地吃着一块奶糖,仰起头好奇地看着他姐姐,问:“姐你为什么叹气,没有吃饱饭吗?”
在小孩的世界里,吃饱饭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饿肚子的感觉太难受了,爸爸走了之后,他每天晚上都祈祷第二天能吃饱饭。
今天晚饭他吃的很饱,晚上终于不用饿着肚子睡觉了。
姜穗涵两只手掐了下弟弟的脸,没有用力,掐完就放开,小孩也不反抗,安静地站着给姐姐玩。
“我在想,好像结婚也不是不行,你说是不是?”
徐昭是军人,工作稳定体面,这一天相处下来,看得出他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有担当,细心体贴,说话做事不叫人反感,再有就是他的长相摆明了是她的菜,如果将来和他生活在一起,想想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好吧,她承认自己是颜狗,长得帅的男人在她这里真的很加分。
只是依靠男人来生活,不是她的生活理念,更不是她的人生目标,然而就目前而言,她养不活她和她弟,不找一个有能力的靠山,姐弟俩真有可能会饿死。
还有就是这个身份,大环境之下摆脱不了,始终是一个定时炸弹。
现在才1969年,距离彻底清算还有好几年。
姜穗涵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这张脸终究惹人注目了些,她相信覃荣光不是第一个,也更不会是最后一个。
今天早上要不是徐昭在场震住了大伯母和覃荣光,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解决,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在这个年代披着这样的一个身份,想要好好生活是不可能的,那些人如同被洗脑了一样,只会死死盯着姜家不放,他们是不会放过她和姜乐昀的。
惹不起,只能选择躲开。
和徐昭结婚,离开明江市到别的地方生活,目前来看未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姜乐昀听不太懂姜穗涵在讲什么,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对姐姐的盲目崇拜:“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
姜穗涵掀了掀眼皮,轻飘飘地看了小家伙一眼:“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以他这样的长相,我们以后的孩子的长相和身高不用担心,再说了,他是军人,多伟大多令人敬佩的职业,铁饭碗稳稳当当不怕被砸,不用担心哪天失业,应该能养得起媳妇和小舅子,性格方面的话,看起来挺不错的,沉稳有担当,不是那种回到家伸手吃饭不干活的人,这点还是很加分的。”
她劈里啪啦自顾自说了一通,总结说:“这样一想,各种条件都很不错,我是不是应该干脆一点,直接答应好了?”
姜乐昀觉得他姐脑子似乎有点毛病,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自问自答,他学着姜穗涵刚才的样子,皱着小眉毛,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趁着年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后悔就行。”
他把剩下的一点奶糖扔进嘴里,真甜。
姜穗涵顿时转头,讶异地看着姜乐昀:“这么有着理性的话从你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嘴里说出来,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呢。”
他一个小孩子学着大人老气横秋的小样,还挺好玩的。
姜乐昀睨了他姐一眼,双手放在后背:“爸爸说的。”
有一次,姜父的一个学生来家里,两人在书房谈话,小家伙贪玩好奇,偷偷拉开书房的门偷听,谈话内容他已经记不清了,只大致记住了这句话,现在用偷听到的话敷衍姐姐,一点都不带心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