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瓷白的肌肤在日头下泛着光,可仍是如此,也难掩其一脸倦容。
昨夜没睡好?
想来是怕极了今日的事情,再度瞄了一眼少女在日头下恍惚间有些孱弱的脸色,秦琅不再打瞌睡,而是沉思着什么。
终于挨到了下学的时候,宁姝出了青山院,和秦家姐妹分道扬镳后,就听到了身后有人唤她。
“宁姝,站住……”
秦家几乎不会有人连名带姓地唤自己,就想除了她不会有人没事连名带姓地去唤秦琅的大名。
回头瞧,果然是秦琅追了上来。
第一次被秦琅这厮叫了名字,宁姝只觉得全身仿佛有蚂蚁在怕,全身都不得劲。
而喊人的秦琅心中也不是多么平静,自那次浴佛节之后,秦琅便悄悄去学堂,趁夫子不在时翻了当天交上去的文章,以往总听长辈和妹妹们唤她姝儿,却不知是哪个字,如今在文章的落款上总算确认了。
姝,取美好妍丽之意,若是不看对方那脾气,安静的时候,却有几分这意思,可惜……
秦琅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心中浮想联翩。
这是他第一次唤出扬州泼妇的姓名,出口的瞬间心头总有些怪异,仿佛有种难以言明的羞涩。
“拦我作甚?”
宁姝本就疲倦,想回去赶紧用完饭便去午睡,又加上面对的人是秦琅,她更没什么耐心了。
淡着一张脸,宁姝有气无力。
莺声在旁边给主子提着书袋,见秦琅过来,立即一脸戒备地瞧着,毕竟这位可是害了姑娘好几次。
秦琅走近些,也将人看得更清楚了些。
少女原本鲜妍的面孔比往日苍白暗淡了几分,眼皮也是懒懒地耷拉着,眉宇间满是未睡好的疲倦,看起来当真是楚楚惹人怜。
秦琅纠结了一瞬,好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直直盯着少女苍白的脸,用着一种秦琅自认为施舍一般的语气道:“若是怕了,便跟爷说几句软话,爷高兴了或许可以饶了你……”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像是在躲避什么,没有像之前那样去正视宁姝,只不时用余光去打量,试图探知一二。
宁姝听懂了,也笑了。
秦琅对这笑很是不解,负在身后的手攥了攥,长眉微蹙,忍不住开口道:“你笑什么?”
秦琅第一次动了仁心,却遇到了对方这样的反应,他心里有些忐忑,继续强撑着问道。
只见宁姝笑得更灿烂了,本气色不好的脸颊上都浮现出了两团晕红,像是被涂了淡淡的胭脂,一扫先前的楚楚之态,再度鲜活明媚起来。
“说几句软话?什么软话呢?是小女子多谢秦二郎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我,还是秦二郎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呢?”
宁姝本就生就了一副甜软的嗓音,这时又是含着笑说着让秦琅舒心的话,秦琅只觉得一颗心都在随风摇曳……
“都行,随你了……”
秦琅不自觉低下头,佯装随意地应了句,耳后却在看不见处悄悄爬满了红晕。
宁姝瞧他还真应上了,生气的同时居然有些想笑。
困得厉害,宁姝也没兴致跟他吵架,只用着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瞅了他一眼,留下话道:“申时一刻,我会来青山院竹林……”也不给秦琅时间反应,宁姝说完就走了,只给秦琅留下一个潇洒而决绝的背影。
“怎么可以这样……”
看着少女消失在转角的身影,秦琅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半晌才负气般地吐出一句话来,让身边跟着的剑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二郎,快回去吃饭吧,下午还得去练武场呢。”
剑安不同于清瘦的戟安,他身量高大健壮,眉目英朗,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
瞧着主子还在发呆,忍不住催促了一声,午时都要过半了,他肚子都饿了。
“你怎么饿得这么快,来之前不是才吃了五张饼子?”
秦琅心里正堵着,察觉到剑安的意思,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剑安嘿嘿一笑,老实巴交回道:“就是饿得快,我也控制不住……”
秦琅叹了口气,“走吧。”
他这随侍武功高强是高强,就是吃得太多了,还动不动就饿,也亏得跟着他们英国公府,若是生在寻常穷苦人家,非得吃垮不可。
“下午不去练武场了,爷有事,你别跟着。”
秦琅想起下午的事,知道剑安这家伙是个实诚的,说不准哪天就被爹娘问了出来,还是不带去为好。
“哦。”
剑安不在乎这个,只在乎他家主子能不能按时带他回去吃饭。
……
因为困倦,宁姝中午胃口也不大好,草草用了一碗鸡汤煨的汤饼,厨娘花了些心思,将面皮做成了莲叶状,瞧着好吃又好看。
想着接下来有一场硬仗,宁姝赶忙睡了。
未时还未过半,青山院,学堂台阶上,秦琅百无聊赖地坐着,手里把玩着一枚被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荷花核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