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重规矩,常爱穿宽袖袍衫,戴簪冠博带,活脱脱一副君子之仪。
二公子就不同了,因为自小习武好动,又爱出去疯玩,甚少穿成世子爷那般端庄,成日不是窄袖缺胯袍便是胡服,英姿飒爽又随性。
今日的秦琅还是一副窄袖的缺胯袍,颜色艳如火,如他的人一般招摇。
路过秦珏读书的窗子,秦琅敲了敲,将埋头在书卷中的兄长唤了起来。
“作甚?”
秦珏抬头,看见弟弟浑身像是没骨头地靠着,下意识就想说一句没正形,然想起他这孪生弟弟的性子,想来是说了也没用,便改了口。
芝兰玉树的公子倚窗而读,一身天青色的袍子清隽秀气,衬得他面如冠玉,清雅又温和。
将目光自书卷上移开,秦珏清凌凌的目光落在弟弟身上,直视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哥,棠梨院那边,是不是来了个人?”
秦琅揪下了缠在床边的紫色牵牛花,在指尖把玩着,语调也是一贯的漫不经心。
秦珏有些诧异地看了弟弟一眼,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颇为兴味地开口道:“你也会关心这种问题,我当你天天眼里只有马球呢!”他这个弟弟,平日里多数不见人影,就算被拘在家了,多数也是在练武场,从不过问家中事,今日倒是新鲜,问了个不干他们濯英院的小事。
秦琅只觉兄长的那一道目光像是带着审判的意味,让他的心莫名跟着虚了虚。
“是裴四那家伙,在东市瞧见了,托我问一嘴的。”
指尖一颤,牵牛花随即掉了下去,秦琅又揪了一朵,佯装镇定道。
秦珏也没卖关子,目光撤回来,语气徐徐道:“据说是三婶娘家侄女来了,要在咱们家暂住些日子,人家远道而来,你可别吓着人家。”
“扬州来的?怪不得生成那样……”
将扬州这个字眼跟今日瞧见的那姑娘放在一块,竟和谐如斯。
又听着兄长后半句,秦琅不服气道:“谁会吓着她,我才没工夫理会她,只愿她不像二婶家那个来招惹我就千恩万谢了!”
将手里不知第几朵牵牛花丢掉,秦琅语气微讽,秦珏看得直摇头。
“应当不至于,人家好歹是刺史千金。”
“对了,晚上祖母传饭,叫我们都过去,你别乱跑了,小心祖母生气。”
想起刚刚延寿堂婆子过来传的话,秦珏跟弟弟说了一声。
“哦,知道了。”
秦琅嗯了一声,转头就回了自己屋子,神色依旧是吊儿郎当的。
第5章 世子
因想着午后秦家姐姐可能会来寻她玩,宁姝没逛太久,老早地便同姑母回去了。
不习惯跟姑父姑母一大家子用饭,宁姝自请了一人用饭。
饭后姑母家的两个小家伙过来,宁姝陪着玩了一会。
秦珊伶俐可爱,弟弟秦琦便安静许多,只五岁大的娃娃,水灵灵的葡萄眼望着宁姝,叫宁姝这种不甚喜爱孩子的人都生了许多怜爱之意。
小孩子嗜睡,一到了点,两个小家伙纷纷打起了哈欠,被婆子接走午睡去了。
宁姝感受着屋外不冷不热,还伴着海棠花香的阵阵微风,干脆将午睡的地点换在了外边。
姑母见她没带柳妈妈过来,身边只两个同样娇娇嫩嫩的小丫头,便做主拨了两个婆子过来,此刻,那两个婆子正挥舞着力气将屋里的软榻搬了出来,摆在了主子要求的海棠树下。
彼时春光正好,浅金色的暖阳透过疏疏落落的海棠花枝,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碎影,不时还会随着微风晃动。
空气里仿佛都带着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宁姝盖着莺声拿来的绒毯,舒舒服服地在铺着茵褥的软榻上睡了过去。
丫头婆子们见宁姝睡着了,都自觉摒住了呼吸撤了出去,给了主子一个安静惬意的环境。
阳光正好,风也恰到好处,一切都是那么贴合心意。
忽地,一阵风袭来,满树海棠摇曳,无数零落花瓣被风摇下,落满了树下酣睡的姑娘满身,就连那张芙蓉面上都缀着几片粉意,真应了那句海棠春睡。
秦家姑娘们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美人春睡图。
本来还叽叽喳喳的一群姑娘顿时就安静了,不仅是为了不吵醒酣睡的美人,也有被树下人容貌所慑的缘故。“是不是极俊?”
秦琳压低了嗓音,看着一众失神的妹妹,笑吟吟道。
“极俊极俊,琳姐姐果真没骗人!”
一群女孩子中,一个穿着石榴红半臂、松花色罗裙的姑娘也压着嗓子快意回道。
许是也知道自己嗓门不小,她将嗓门压了好几个调,眉眼飞扬着。
她张了一张极其讨喜的圆脸,因为年纪小些,面上还留着些婴儿肥,肥嘟嘟的脸颊肉光是看着就想让人上手捏一捏。
此刻,她身畔的姐姐正按着她,生怕这猴出去将人给扑醒了。
然姐妹几个足够小心,那海棠花却是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