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桦眼神动了动,偏头看向靳远,那其中蕴藏着许多质疑与猜测,“离开的话若是尽力去找也能找到的,更何况,你们连孩子都有了,你不应该对她负责任吗?”
“孩子……”靳远摇头苦笑,“我知道这么说你一定会骂我混蛋,但那的确是个错误,彻头彻尾的错误。”
林之桦默然,他又将视线落上墓碑,半晌,缓缓道,“菡英也说过相同的话,说这是个错误,说孩子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可最终,她也不肯放弃他,直至她临产的那天,我才知道,她早明白自己已经到了癌症晚期,生孩子等于加速死亡,但她却仍旧渴望他的降生,天天数着日期等着盼着……”
靳远紧握的拳头在颤抖。
林之桦说着话的时候,似乎连自己的心也沉浸了,沉浸在回忆苍凉的幸福中。的确是这样,那段日子,或许可以称作幸福。
他陪着女孩走过怀孕的艰辛,直到孩子出生。
宝宝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人是他,那双黑琉璃色的瞳孔被半开的眼帘遮挡,迷迷糊糊瞅着他瞧,瞅着瞅着,林之桦的心就柔软得一塌糊涂,宝宝看他笑,也弯了眼角,皱巴巴的脸儿好难看,可是林之桦却觉得可爱到能让他心疼。
或许这就是缘分?
只一眼,原本清清淡淡的关系就变得比血缘还要至深至浓,还要刻骨铭心。
而后的两个月,在旁人眼中林之桦是最体贴的全职爸爸和温柔老公。别人都以为他和女孩是一对,林之桦不反驳,她也只是调皮地抿嘴,两个人坐在宝宝的摇篮旁边,有默契地轻轻晃动摇篮,看着宝宝啃手指头的小模样,时不时抬头相视一笑。
很单纯,没有任何暧昧。
他们之间本就存在友谊,因为宝宝的降生又结了亲情的茧,层层缠绕起来,像个温暖的巢将两颗孤独的心包裹在一起。
那时候林之桦就会想,以后也这么过去该有多好,或许一辈子再别无他求。
但这想法只能是自欺欺人,女孩的生命在倒计时,从等待宝宝降生的时候开始,每天他都默数着计算着在过,每天都希望最完美最充实。
林之桦不让自己表现出悲伤,女孩的脸庞也总是带着笑意,一天比一天更苍白,却一天比一天更明媚。她总会和林之桦说些快乐的事,比如离开学校以后走过哪些地方有过哪些见闻,甚至连艳遇都拿出来打趣,却仍旧独独不肯谈起靳远。
林之桦曾以为,她永远都不会再提及那个人了。
却没想到,必须面对的终是无法避免,而直到那最后一天来临,林之桦才知道,他自己才是那个真正满身罪孽的大傻瓜。
只因为她说——
“他喜欢的是你。”
……
像是要在走之前抛下所有的牵念,她说出了那些隐藏的故事。
“靳老师为什么不再推荐你参加钢琴比赛?靳伯母为什么不再允许你去她那里学钢琴?为什么一夜之间你失去所有追捧?你仔细想过没有?你总是很平静地接受事实,你将任何人都想得很好,但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你什么都不知道……远喜欢你,靳老师他们发现了却阻止不了,只能从你这里下手,如果他不放弃你,你的前途就都毁了!是不是很惊讶?你最崇敬的恩师,你口中亲切慈爱的师母,他们就是这样关心你支持你的?”
“远一直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