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不是撑腰。”凌江用手背拍他的脸,眉头轻挑,“单纯想让你清醒清醒。”
他哼笑,咂嘴半蹲,手臂自然垂在大腿上,青筋凸显:“合格的爱人做不成,合格的父亲也做不好,荣奎,你真够丢人的。”
“呸。”荣奎耻笑,吐他吐沫,“我们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
“家事吗?”凌江拍手叫好,嘲讽意味拉满,“你还不知道吧,棾沂的户口已经跟着周姨的一块儿转到外公户口本下面了。”
他抬头,看容棾沂一眼,看她震惊,瞬间觉得自己靠她靠的非常近:“我们才是一家人。”
“你?没人要的光棍汉而已。”
说完,凌江就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容棾沂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假的?”
“真的。”凌江刮着她的鼻尖笑起来,“我跑的流程,跟外公一块儿给你上的户口。”
他正笑着,身后的荣奎突然起身,手里握着一块儿玻璃碴,直直插到凌江背上。
荣奎不说话,只是在凌江震惊的目光中恶笑。
他知道,知道自己不说,凌江就一定不会说,因为容棾沂会担心,会自责。
棕色羽绒服沾了血,很快被染成黑色。
凌江忍疼,没听清她说的什么,闭了闭眼,艰难地笑起来:“饿不饿?”
“不饿。”容棾沂晃晃悠悠走在前面,心里压的那块儿大石头终于不见,“吃过来的,你忘了?”
“谁让你能吃?”凌江咽口水,“还吃不吃淀粉肠。”
容棾沂摇头:“过几天再吃。”
荣奎忽然在后头喊:“容棾沂,既然你和周韵都不爱我,那就一直恨我吧。”
闻言,她转身,费解地看着他:“荣奎,你还要做什么?这么多年还没疯够吗?”
“你也知道我疯啊。”荣奎握着玻璃碴,戳进自己肩上,“当年周韵跟我就是这么认识的,她救了我。”
叹息两声,容棾沂呵呵直笑:“然后呢?你恩将仇报。”
荣奎说:“是她先喜欢我的。”
“是她先喜欢我的,不是我先喜欢她。”
容棾沂不想看他发疯,回头继续走,凌江始终跟在她后头,极力掩饰自己的伤。
到楼下之后,丢掉藏在袖口里的板砖,回头看了一眼高楼,漫无目的往回走。
她恨了这么多年的人,原来是这样的懦夫,轻易就能打倒。
换做之前,荣奎一定会还手,但是现在,他却口口声声喊爱。
太晚了。
没人需要了。
他在周韵最不需要他的时候选择回头。
荣奎,你真的想让我妈好过吗?
容棾沂心里五味杂陈。
人总是贪心,得到就想丢弃,或者觉得不够,早忘了曾经无比期待时的心情。
她一路都在想心事,没理过凌江一次。
至于凌江身上的伤——
凌江还要瞒她,进了屋就自己简单消毒,拿纱布缠在伤口上,手搓羽绒服上的血,好不容易缠上的伤口又开始出血。
怕容棾沂找不到自己,他连医院都没舍得去,一直待在家里,连外婆也没说。
“给我暖被窝。”容棾沂推门进来的时候,他还在浴室里,“什么味道?”
刺鼻又刺目。
套上睡衣走出来,凌江含糊其辞:“洁厕液,上床,给你当通房侍卫。”
容棾沂在心底叹气,踮着脚往他身后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她问:“你洁厕液生锈了?”
明明满屋子血味儿。
凌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瓶盖生锈了。”
她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还要瞒她吗?
她气呼呼钻上床,故意往他背上靠,看他反应。
凌江呼气,毫无受伤的痕迹。
要不是能感觉到他身体的起伏,容棾沂真的要被他骗过去了。
他问:“想做?”
“嗯。”容棾沂伸手,往他胸前探,“想。”
想也不行。
做的时候再因为力气太大冒血了。
“不行。”凌江喘息不止,抬手搭在她手背上,阻止她再下移,“有点感冒,再给你染上。”
容棾沂坚持:“我不怕。”
凌江也坚持:“过几天再说。”
他故意吸鼻子,伪造感冒的假象,还不忘轻咳。
行。
既然要瞒,那就一直瞒吧,不是她不心疼他,是他自己不往外说,她怎么好再辜负他的好意。
容棾沂侧身,背对着他:“过几天想要别挨我。”
凌江无奈轻笑,捏着她的鼻子,笑着问:“怎么跟小孩儿一样,干什么都较真。”
他说:“过几天我就十八了。”
容棾沂漠不关心:“哦,变成老男人了。”
“老牛吃嫩草。”凌江跟着躺下去,尽管已经够小心了,还是被伤口疼的怔了一下,“那天晚上能不能躺我床上等我?”
容棾沂挑眉,玩味地看着他:“你就想要这个?”
凌江摇头:“也想要你。”
接着,他又继续说:“但人不能太贪心,你教我的,贪心不足蛇吞象。”
她什么时候教他了?
容棾沂皱眉:“我什么时候教你了?”
凌江解释:“一直在教,不管干什么都只给我一个甜头。”
也算得上是言传意会。
容棾沂唔了声,小嘴俏皮地微微嘟着,心说她自己都没注意。
凌江问:“外婆她们又没在?”
不然怎么舍得来找他。
容棾沂点头,盯着花白的墙壁,瞳孔涣散:“没在,回来了也不会推门看。”
夜色正浓,夜空中忽然绽放出五颜六色的烟花,高楼上听的要更清晰。
“有烟火。”她都已经闭眼了,凌江还是喊她,“许不许愿?”
容棾沂不解:“对着烟火许什么愿?昙花一现而已,顷刻之间就会消失。”
在北郑,有个习俗说可以对着烟火许愿,因为人们觉得烟火在空中滑行的时候,和流星很像,流星百年难得一遇,预示着好兆头,于是人们为了讨好兆头,就把烟花当成流星来看。
凌江把这个告诉她,闭上眼晴,双手合十,说道:“闭眼,许愿。”
容棾沂不信这个,咂了咂嘴,叹气闭眼。
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也什么都想不到。
黑暗中,她睁眼,什么愿都没许。
她没愿望。
凌江则满心期待地对着烟火倾诉心意。
“我想一直和容棾沂在一起,一直待在她身边伴她左右,替她排忧解难,路上曲折一些也没关系,我愿意因为她承受一切。”
他睁眼,侧头偷看了她一眼,看她尽管闭着眼眼球也一直骨碌着转圈。
如鼓的心跳声越过一切落在耳畔,是他为她心动的证明。
凌江满脸笑意:“容棾沂,希望你的人生永远灿烂,哪怕没有我的陪伴,也要一直灿烂下去。”
重要的是你的璀璨人生,不是被我约束的生活。
她这人,一直没心没肺的,凌江知道。
他也知道她没许愿。
容棾沂想事情时习惯性的不眨眼,眼珠也不会转。
他刚刚看她的时候,见她眼球直骨碌,就知道她什么愿望都没许。
凌江叹气,心说:你不为你自己好,只能我争点气帮你了。
时隔三年之久,容棾沂终于有勇气握着那把钥匙去找周韵。
她的妈妈,是那样温柔。
找到地方敲门的时候,周韵正在里面插花,白色的桔梗花,不到季节,香味很浓烈。
周韵隔着门在里面问:“谁啊?”
容棾沂颤抖着喊了声妈。
周韵心脏狠狠一颤,终于再次听到这个称呼。
她忙开门,脸上挂了两行泪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有点准备。”
“给你个惊喜。”容棾沂抬手,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问,“我没打扰你吧?”
周韵摇头:“打扰什么,在剧组客串一些小角色,养养自己而已,这不是过年,剧组休假,我就也闲着。”
容棾沂有些惊讶:“您去剧组啦?”
周韵点头,给她切水果:“嗯,还是那个最早发现我的星探,这些年一直在劝我,两年前他又找到我,说他有个导演朋友手里一个配角很适合我,所以我就去了,虽然不是主角,但也没怎么闲过。”
和凌江一样,容棾沂不怎么看电视,也不怎么上网,所以不知道这事儿。
她问:“那个一直找你的叔叔吗?”
周韵还是点头:“嗯,现在是我经纪人了。”
容棾沂忍不住感慨:“妈,他好执着呀,我记得我小时候他就一直劝你。”
提起他,周韵微微笑起来:“从我大学毕业到现在,陪了我差不多二十年了。”
说到这儿,她忽然问:“他呢?没跟你一块儿来?”
“他——?”容棾沂迟疑了。
荣奎吗?
容棾沂咬牙:“荣奎被我揍了,我把他弄废了。”
提前荣奎,周韵脸上已经没有任何波澜了。
她说:“不是,我说凌江那孩子。”
“凌江?”容棾沂皱眉,“你见过他?”
周韵疑惑:“你不知道?”
容棾沂瞬间泄气:“知道一点儿吧,以为他为了哄我高兴骗我。”
怎么什么都瞒着她。
昨天明明受伤了,还自己死撑着。
“他来找我的,我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地址,还以为是你给他的。”周韵叹气,“他说你很想我,坐在这儿说了很多,说你想见我,说你从来没有怨过我。”
“棾沂,或许凌江是希望咱们家庭和睦的。”
“棾沂,或许凌江是希望咱们家庭和睦的,不然也不会废这么大心思找到我,就为了跟我说这些,句句都是为你。”
“我问他想要什么,他说要你开心,不想你偷偷难过。”
“棾沂,荣奎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不代表所有男人都不是好人,你可以试着相信他,别陷太深就好。”
她知道,她的这个女儿,从小到大目睹了她们家庭里的太多恨,从来不信爱的。
容棾沂忽然发问:“妈,荣奎昨天晚上拿玻璃扎他了,但他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是不是把我当外人?”
“傻丫头。”周韵伸手,将她脸上的碎发拨到一边去,“不管荣奎这个人怎么样,你依旧是他的女儿,这是抹不掉的事实。”
“我猜凌江瞒你,是怕你自责,毕竟是荣奎扎的他,他可能认为是你带他去找的荣奎,荣奎又扎了他,尽管你恨荣奎,他也害怕你会因为荣奎的事儿把后果带到自己身上。”
“自责内疚,应该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周韵不会骗她。
或许她们两个都不会骗他。
她摇头,忽然内疚起来。
“妈,我骗他了,从最开始就一直在利用他,开始是为了十万块钱,后面想让他为我所用,一直设计他怎么更爱我,让他帮我解决困难,废掉荣奎。”
包括联系凌洄晏。
容棾沂是条冷血的毒蛇。
这样的人,究竟值得凌江去爱吗?
“棾沂,你很聪明。”周韵安抚她,“利用是一个最有效的词汇,懂得为自己好才是最好,死心塌地求爱的女人多了去了,哪一个不被伤害。”
“越是无情,才越有情,既然已经骗了,就骗到底吧,尽最大可能争取利益,他可能会爱你,但不能保证一辈子都爱你。”
“誓言只在发誓的那一刻有效,等你真的需要时,它已经超时失效不做数了。”
“求爱这种事,不是一个聪明女人该做的,爱他的前提是,能把他牢牢抓在手心里,让他顺着你走。”
门被敲响,男人在外面喊:“阿韵,我来给你送点菜。”
周韵莞尔一笑,起身去开门:“谢谢,怎么不陪家里人过年?”
男人畅言:“你不就是我家人。”
容棾沂不适时地插话:“妈。”
“不好意思。”周韵低眉,从容地从男人手里接过东西,“我女儿在。”
容棾沂见过他,但不知道他的名字:“叔叔好。”
这个男人,对周韵有着不一般的感情,当年荣奎之所以说容棾沂不是他女儿,就是因为这个男人。
他太想周韵进娱乐圈了,希望她大火一把,她俩都能捞点钱,所以一直纠缠。
但是后来在纠缠中,他喜欢上周韵了。
男人立马摸兜拿钱:“小沂来了?这么长时间不见,越长越漂亮了,随你妈。”
周韵掩嘴轻笑:“我们俩哪儿像了,她是狐狸眼,我是圆眼,就你会哄我。”
“不知道小沂在,除了给你妈买的项链,什么礼物也没带。”男人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一点心意,拿着花,不够还有。”
他给了一万一,兜里只剩下一包烟和两百块钱。
男人的脸有些红,殷切期待着什么。
容棾沂抬头,询问周韵的意思。
周韵点头:“他给你你就拿着。”
“棾沂,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吧?”周韵挺了挺腰,直着身子,仪态万千,“姜南尧,我男朋友。”
容棾沂伸手接过:“谢谢叔叔。”
“客气。”姜南尧从周韵手里拿了东西进厨房,“你妈想你,你们说话吧,今儿是初一,外头饭店都关门歇业,晌午了,我给你们做点饭吃。”
他这人憨厚,还老实,有什么说什么,一辈子做过最荒唐的事儿大概就是几次拦周韵的路,让她跟他过。
周韵问:“能煎条鱼吗?看你买了。”
姜南尧也问:“红烧的行不,记得你爱吃。”
周韵笑:“行,谢谢你记得。”
容棾沂没忍住发问:“妈,你不是女明星吗?怎么不用保持身材?”
“你妈身材够好了。”姜南尧接话,“她演的不是主角,导演没特别要求让她保持身材。”
“妈,那你去剧组是谁联系啊?剧组联系你们还是你们联系剧组?怎么去?怎么拍?是不是挺多美女帅哥?”
容棾沂有一连串的问题。
周韵一一解释:“一般是剧组联系我们,我名气不大,片酬不高,再加上我比较佛系,狗仔爆不出我的料,导演愿意用。”
“到处都是帅哥美女,有没有喜欢的明星,有机会我替你要个签名。”
容棾沂眼冒金光:“这么好?”
看她激动的样子,周韵忍不住笑:“看样子是有。”
“其实没有。”容棾沂忽然叹气,“我很少看大荧幕上的东西,感觉她们距离我太遥远。”
姜南尧很会安慰人,端着盘子盛菜:“你妈这个大明星就在你身边。”
“也是哈。”容棾沂忽然笑起来,问道,“妈,拍戏能不能带上我,我客串个恶毒女配什么的,不想念书,烦死了。”
姜南尧开玩笑:“不想念不念,让你妈养咱俩,你演恶毒女配,我演不明事理的管家。”
容棾沂又问:“妈,叔叔是不是想贿赂我?故意顺着我说?”
姜南尧点头配合:“你怎么知道?怪不得你妈说你聪明。”
容棾沂眯眼,小声问周韵:“妈,他跟你说话也这么恭维吗?”
周韵笑:“他故意恭维你的。”
容棾沂还心心念念:“那我进剧组的事儿?”
周韵没拒绝:“你要想去,让他联系,你自己跟他说。”
容棾沂立马扭头看他:“成吗?”
厨房里油烟机正匆忙作业,光照之下白白的烟飘在上方,姜南尧闻声回头:“你要想去我就安排。”
“最快什么时候能去啊?能不能跟我妈一块儿?上电视直接就是星二代出身。”
凌江站在门外,幽幽地问:“星二代不要我了?”
容棾沂情不自禁冲过去开门:“吃饭了你来了。”
凌江倾身把她抱进怀里:“谁让我有福气。”
容棾沂止不住害羞:“起开,我妈她们在。”
凌江轻笑,胸腔跟着颤抖,他低头,缓缓亲在她脸颊上。
他问:“不是胆子很大?”
容棾沂咬唇,扭头往屋里看一眼,见她们都在故意避嫌忙自己的事儿,她更不好意思了:“闭嘴吧你,我妈男朋友在。”
怪不得。
树立形象呢搁这。
“知道了。
变戏法一样,凌江从怀里掏出一束日本晚樱,格外娇嫩的粉白色。
凌江问:“好看吗?”
容棾沂凑上去嗅了嗅:“又香又臭。”
“啧。”凌江收手,把花挪到自己身后,“怎么这么会破坏气氛。”
容棾沂努嘴,昂头傲娇地问:“不是送我的?”
凌江连连后退:“谁说送你,拿来给你看看,高价收的,七千块钱,就这么一小束。”
让容棾沂瞪他:“就不能把钱给我?”
“财迷。”凌江嗤笑,“这花跟你现在的脸一样,粉白。”
容棾沂冷脸环胸,高冷起来:“哦,是它学我。”
凌江犯欠儿,拿手推她:“堵门口不让我进屋?”
被他一推,容棾沂瞬间生起气来,抬腿抵在门上,势不让他进来。
凌江不认输,扯着嗓子喊:“周姨——”
周韵闻声探头:“你们俩又玩什么呢。”
凌江立马告起状:“容棾沂不让我进,她欺负我。”
容棾沂也跟着告状:“他推我。”
“先吃饭。”姜南尧端着热腾腾的盘子从厨房走出来,“吃完你们再论。”
容棾沂作势要关门:“他饿着。”
凌江伸脚进去:“堵什么门,怪我没给红包啊。”
容棾沂朝他伸手:“你倒是给我。”
凌江:“喊声哥,或者老公听听。”
容棾沂:“傻逼。”
凌江:“给你了,我包进去五千的,你给我多少。”
容棾沂:“傻逼。”
凌江:“……”
“大过年的,干什么一直骂我?”
容棾沂拿着红包数钱:“谁让你欠骂。”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三千……
六千……
九千…九千三……
一万七。
还有张卡。
怎么和他说的不一样。
算他有钱。
容棾沂咽口水,侧身放他进门,仔细思考下午该怎么消费。
得,看这情形,凌江算是知道了,只要自个儿足够有钱,她就能好好说话。
凌江投其所好:“周姨,花儿。”
闻言,容棾沂掐他胳膊:“送我就不舍得?”
凌江轻哼:“送你?暴殄天物。”
容棾沂推他:“滚出去。”
“不温柔了?”凌江又开始笑,“不是要在叔叔这儿树立形象进军娱乐圈,当你的星二代。”
容棾沂知道怎么堵他:“管我,等我上电视了,我就潇洒转身把你甩了不要你,天天换着别的帅哥谈。”
凌江不说话,拉拉着脸。
过了会儿,他又问:“就你这脾气,能在圈里混下去?”
“这你就不懂了吧。”姜南尧突然开口,“娱乐圈多的是温婉可人的,像棾沂这种真性情的还真没有。”
“真性情。”
容棾沂在心里品味着这个评价。
果然,还是姜南尧说话好听,说的她高兴。
容棾沂拍桌,给自己倒了杯水,以水代酒,说道:“妈,我同意了。”
被她突然的动作和话搞的不明所以,周韵问:“同意什么?”
凌江替她解释:“同意你们的婚事。”
姜南尧笑起来:“人小鬼大。”
心里乐的要开花,吃过午饭,姜南尧非要拉着容棾沂去买东西,说一定要给她花钱。
周韵说:“她俩互夸夸上瘾了。”
凌江补充:“那能怎么办,互捧互夸的,摆明了不把咱俩放眼里呀。”
周韵笑起来,说了那句藏在她心里很久的话:“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棾沂这孩子打小听话,心眼不坏,要说她误入歧途我是不信的。”
“她宁愿牺牲她自己,也想我能走向幸福,凌江,她不是无情的人,好好对她。”
“我知道,周姨,我从第一次见她就喜欢她,说我见色起意也好,说我在乎容貌也罢,我就是想一直喜欢她。”
姜南尧手里没什么钱,跑公厕偷偷找他那个导演朋友借的,顺便提了容棾沂想进娱乐圈的事儿,让他帮忙。
结果整条街上的店铺都没开门,也都回家过节去了。
无奈,他们只能折返,光顾着高兴,忘了今儿是初一这茬了,所以他又给容棾沂转钱。
二零一三年,二月十二,大年初三,外婆领着她们回外曾祖母家。
外曾祖母家在乡下,和外曾祖父住在一块儿,俩人都九十多岁了,身体依旧硬朗。
姜南尧开车送她们去的,没在那儿留,说要回去陪周韵。
中午的时候,看家里老年人居多,容棾沂觉得让她们做饭不太好意思,所以主动起身。
凌江直接拦:“得了吧,没人指望你,你不把外曾祖母的灶火烧了都是好的。”
容棾沂提议说:“那咱俩来,让外婆她们歇着。”
外公走过来,赶她出厨房:“我跟凌江来,你们玩就行。”
她还要坚持,门就被关上了,把她拒之门外。
“走就走。”
容棾沂跺脚,回客厅找外婆她们。
四四方方的桌子上垫了张方形垫子,麻将无规则摆在上面,见她过来,外婆立马招呼:“棾沂,打麻将来,三缺一。”
容棾沂愣了一下,目光在外婆外曾祖母和外曾祖父之间流转:“咱们四个?”
外婆拉凳子:“咱们四个。”
她还是不太相信:“确定吗?”
外曾祖母和外曾祖父哪儿像能握的住麻将的人。
“确定。”外婆拉着她往凳子上坐,“快坐,坐好开始了,二十块钱一把。”
容棾沂咂舌:“我不会。”
外婆不给她开后门:“昨晚上不是让凌江教你,我看你们灯亮那么久,应该学了不少时间,输了就拿钱,你给或者凌江给。”
凌江是教了,但她不想学,觉得没意思,而且也没说今天会用到,所以她一点也不会。
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出所料的,接连输了十多把。
身上拢共带了五百块钱,二十二十的往外出,一分也没掉进兜里,虽然已经有不少存款了,容棾沂还是觉得肉疼。
看她一直往外出钱,外婆困惑:“凌江怎么教你的?”
容棾沂心瞬间忐忑起来,坐立难安:“就——正常教呗,是你们太厉害,合着伙欺负我一个新手。”
“你这丫头。”外曾祖母指着她笑,“我都老眼昏花了,还赢了你一百块。”
为了不让人误会,她还在费力解释:“故意的,我故意放水。”
外婆笑了笑,不再吭声。
切好配菜,趁锅还没热,凌江围着条红围裙走出来,想看看容棾沂输了多少把。
他手里握着锅铲,背着光,一副大厨的气势。
容棾沂在心里感慨,这个大厨还挺帅。
板寸,眉色浓密漆黑,桃花眼好似含情,鼻梁很高,鼻头稍小,红唇,黑发,长相偏妩媚。
左边鼻翼上一颗小痣,右眼角下面有条不浅不淡的疤痕,小时候摔石头上留下的,又给他添了几分痞气。
凌江主动问:“赢了没有?”
“没。”容棾沂摇头,“她们太厉害了,换着赢,留我一个菜鸡一直输。”
凌江哼笑,用舌尖抵着唇角,带着玩味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好似在问:谁让你不好好学。
容棾沂无可反驳,她确实没学。
少女理直气壮地伸出白皙粉嫩的小手,头都没回,娇滴滴开口:“我没钱了,输光了。”
凌江居高临下地拍她脑袋:“我就有了?”
趴在她耳边,揪着她的耳朵,凌江用只有她俩能听到的声音嘟囔:“教你的时候你不学,上手的时候你不会,没钱了知道喊我了。”
容棾沂吃疼,捂着头和耳朵,扭头气冲冲瞪他。
可爱,跟投降一样。
话虽然那么说,但凌江才不会放她不管。
看了一下局势,又看她整的一团糟的底牌,冷冷说:“八条,打出去。”
虽然气着他,但容棾沂还是照做。
凌江打牌可是一把好手。
外婆接着出了个东风。
指着她手里的三个“东”,凌江一一把它们揪出来,轻声说:“杠一下。”
杠一下有钱拿。
容棾沂乐的开怀,语调欢快:“杠,杠。”
外婆吁气,让着她们小情侣。
纵横牌桌,凌江接着指示:“幺鸡打出去,后排摸一张回来。”
按他说的,容棾沂慢悠悠摸回来一张红中。
手气还挺好,凌江冷笑:“暗杠。”
“这个我知道。”容棾沂立马兴奋起来,把散乱的底牌里胡乱站着的红中一个一个揪了出来,刚好四张。
凌江贴到她耳边,悄无声息开口:“不是东风就是发财,红中也攒一堆,圆饼放了俩也不凑抹子,还丢出去一个,容棾沂,玩的这么烂,昨晚上也敢勾引我。”
容棾沂红着脸继续瞪他。
“瞪什么瞪,敢做不敢认?”凌江把手扣在她肩上,指着那个多余的七万,“七万等会儿丢了,赢三六条。”
他挑眉,痞里痞气地问:“哥帅不帅,一手烂牌也能给你打上巅峰。”
不等她回答,外公就站在厨房外头喊:“凌江,再不回来锅要烧透了。”
好不容易耍次帅,还被迫匆匆结束。
凌江插兜,摸出一沓红钞票塞她羽绒服帽子里:“随便输,败家娘们儿。”
容棾沂气的一直指他:“你你你……”
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后面又在心里说:“你个臭男人,别想再溜着上我的床。”
午饭的时候,凌江故意挨着她,但她躲,桌底下偷偷踩他脚。
凌江拦他:“哎哎哎,一千来块的鞋。”
容棾沂望着他,使劲儿翻白眼:“又没穿我脚上,我心疼什么。”
接着,凌江又说:“你脚上那双两千,我掏的钱,外婆拿回去说是她买的。”
容棾沂瞬间停下动作。
两千,她可得好好看看。
粉色的款式,除了粉,别的什么也没有,光秃秃的。
容棾沂说:“地中海。”
但还是宝贝起来,不再踩凌江了,心情大好。
凌江没懂:“什么地中海?”
“说你地中海。”
“谁说的?你说让我剪寸头,嫌——嫌我原来的头发舔你的时候扎腿。”
大庭广众的,人都在这儿坐着,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会不会给人听到。
容棾沂瞬间脸红起来,掐着他的大腿让他闭嘴。
看她害羞,凌江忍不住笑,怎么越来越羞涩,哪还和刚认识那会儿找他要网站的人一样。
凌江把碗里的红枣都夹给她:“闭嘴了,你吃。”
夹什么红枣,让她补阴?
容棾沂气不过,一口气喝干一碗银耳汤,只剩枸杞在里面。
她捧着碗,逮住机会全都倒进凌江碗里,在他讶然带着询问的目光中,容棾沂回看回去,眼里的不屑仿佛在告诉他:来啊,互相伤害,谁怕谁。
凌江当着她的面,拿勺子全舀进嘴里干嚼起来,他看着她,用口型说:“晚上你等着,等哥上你。”
容棾沂可不怕,吃了那些红枣,枣仁吐到地上,五官下拉做起鬼脸给他看。
可爱。
凌江掐她脸,故意说反话:“丑死了。”
容棾沂疼的抬手拦他,但他死活不松手,容棾沂没办法,竖起中指跟他说:“菜死了。”
凌江拍了她一巴掌。
疼。
反应过来之后,容棾沂特震惊,问他:“我靠,你这几天怎么一直打我?”
之前可都没碰她。
凌江咂嘴,一副大哥哥的模样:“谁让你不听话。”
她不听话吗?
她很乖是好不好。
没品。
容棾沂在心里嘟囔,淡淡瞥他,把空了的碗推到他脸前头,继续夹菜。
给她盛汤她要继续吃的意思。
凌江轻哼,端着碗走:“谁惯的你。”
容棾沂在后面叮嘱:“给我再加点糖。”
小妹妹爱吃糖,怪不得这两天小嘴亲起来那么甜。
外婆跟个小孩子一样,计较起来:“怎么不见他对我殷勤。”
外公接过她的碗:“我对你殷勤,不放糖了,你血压有点高。”
外婆不松口:“少放一点。”
看他俩一直讨价还价,容棾沂止不住笑,她们怎么还在热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