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令记,翼城之围是楚云舒生平中最艰难一战,楚家军嫡系元气大伤,楚军旁系温家军几乎全军覆没,当是时,温钰跪在楚云舒军帐中负荆请罪,楚云舒亲自扶他起来,对于安城,也只淡淡说了几句,“此次一役,我痛失两员大将,朝廷自当厚葬二位将军,封将封侯,温家今后还要靠你支应门庭,切令我失望!”
郓城战事吃紧,楚澜自是十分忙碌,楚老元帅也不轻松,但是他既有心栽培楚澜,自然要放得开手才是,楚云舒对楚澜没有任何要求,只令楚澜每日清晨在他院子里打一套楚家拳法,近日楚老元帅对他的身手却是越来越严,多次亲自考他六艺,楚云舒多次强调,战场是生死较量!他年纪也大了,再经不住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楚澜的情绪,最近波动幅度也有些大,除了战事,还因为他这些日子天天见到传言被他祖父宠上天的那个病怏怏的小妾。近段时间观察,他对他祖父跟他那小妾,却有了新的看法。传言毕竟是传言,多不靠谱!
例如那小妾平日大多数时候看着老成,终究也是个小姑娘性子,他祖父变着法子给她弄吃的,她对那些个芙蓉糕马蹄糕玫瑰玉露之类都是淡淡的,唯独喜欢吃蜜饯,他祖父又怕她吃多了积食,哄小孩子般哄着,她这时表现出来那怏怏地又略带委屈的模样,黑色的眸子里汪了一汪清水,十分惹人怜爱,他记得小时候生病祖父也是这么哄他吃药的,这哪是宠小妾,分明是爷爷宠孙女!
很多见过她的人都说那小妾端端一个琉璃美人,他也这么觉得,可是那小妾却似乎对这样的看法颇有微词,前几天那群下人正在后院讨论关于那小妾精细的吃食,七嘴八舌,就她喝的一碗普通的豆花,要磨上四五遍,再用细纱滤过四五遍,做好后再兑些许牛奶进去,配的糖都撒得精准,真真比个金丝雀儿还难伺候,如今行军打仗,老元帅竟还有这功夫这般关照她,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那小妾坐在后院那石榴树下晒太阳,听到这样一番说词后,似是咬牙切齿般,轻轻说了句:
“居然说我是个金丝雀儿,切!”
他正欲去寻些吃食,听到她自言自语,便“哧”地笑出声,这小妾着实有趣,怎么她在乎的不是别的说辞,而是一句金丝雀?
那小妾被惊了一惊,透过那石榴树一脸讶然看着他,看着她略略薄红的小脸,他心情愉悦地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是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早安!金丝雀儿!”
周幽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阵羞赧后又一阵古怪不可思议,这整天板着脸的楚少将军居然也会笑?!
楚澜连着练了半个月的拳脚,这日照例起得很早,打拳却有些心不在焉。郓城今早传来战报,尧军有一对军骑神出鬼没,十分骁勇,子晋(堂弟楚逸)也在他手里吃了亏,受了些伤,虽无大碍,只怕是也要躺上十天半个月。
令他十分懊恼的事儿,还有他祖父,无论是谈公事还是私下,都喜欢将他那小妾带着!他便时不时的与她碰面,他有些想不通,这小妾不应该避讳着他些吗?他祖父竟也应允?方才他祖父正在同那小妾下着棋,正犹豫着要不要将郓城的事儿同祖父说一说,恰巧耕耘先生过来将祖父叫了出去,便将那小妾留在了院子里,他无意瞟了她两眼,见她眼神淡淡似是漫不经心往他这边一扫,又落回棋局,专心致志研究起棋局来。楚澜唇角一弯,待打完拳,浑身汗水,也不怕她忌讳,直接往她对面一坐,一手执起白子,想着如何落子。
周幽瑾看他一眼,执黑子的手在棋盘上轻轻敲了一敲,
“郓城战事不利?”
楚澜一愣,神色闪过一丝讶异!
周幽瑾顿了顿,见他疑惑,自顾解释道:
“少将军今日拳法,第六十八式拳头微微低了两寸,一百二十式步法也比昨日偏了半步……”
“你竟也懂拳?”
“……不懂,我……只是过目不忘!”
“这同郓城战事有何关系?”
“原来从未见将军出过偏差,今日将军有些心神不宁,能让将军忧心之事,郓城战事无疑——”
“你在看我打拳?你天天在看我打拳?”楚澜虽然是问句,却十分笃定,
周幽瑾手一顿,只得尴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