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坐在桌边给盛斯年泡茶,两撇清秀的眉毛拧起来,她生气了,“你讲话几时变这么刻薄?我去哪里、做什么我自己会考虑,不牢你操心,更用不着特地跑到我这里来发威。”
“你——”盛斯年同样气得吹胡蹬眼,“我难道不是担心你吗?钟先生那么好的人你不选,偏偏看上个法西斯份子,你是不是疯了?为了男人,国仇家恨都抛到脑后?”
“好哥哥,真厉害,你就差骂我自甘下贱。”素素自己饮一口红茶,还是不能适应这类粗糙的口感,“战争已经结束,他也已经得到审判并且正在承受惩罚,一切依照国际法办理,你如果认为不够,应当向纽伦堡法庭申请复审。”
“盛永爱,别拿你糊弄叔叔婶婶那套说辞敷衍我,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很可能在西伯利亚挖煤挖到死,到时候你怎么办?父母家园都不要了吗?”
说到父母,素素垂下眼睑,有些黯然,“我向南京发过电报妈妈并没有提出反对。”
“哼,我就知道,婶婶总是这么……这么不合常理。”
“所以你来苏联的时候只有她表示支持。”
“话是这么说……”盛斯年被噎了一句,气短,“但你不一样,你是女孩子,这又关系到你的终身大事,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儿戏?”讲起来真是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但吵到这个时候,素素反而不生气了,她喝着茶,慢悠悠讲话,四两拨千斤,“哥哥是进步青年,怎么也搞男女歧视?只许你追求自由和理想,不许我追求爱情?更何况我今年已经二十七岁,完完全全可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我看你脑子没长成,跟三岁时没差别。”
“我三岁也比你讨大人喜欢。”
“素素……你就不能听我一句劝吗?”骂够了,又要讲苦口婆心。
无奈素素好似一尊佛,随他出什么招数,她都不动如山,“下礼拜一我会跟着克罗洛夫大尉的家人一起出发去莎赫蒂。”
“以什么身份?间谍吗?”
“我有学院的考察任务。”
“盛永爱,你可真能耐!”盛斯年叉着腰,被她气得七窍生烟。
等他缓过这一阵才开口说:“我懒得再管你,但我下个月回国,这以后你遇到难事连个听你哭的人都没有。”
素素给他沏一杯茶,终于收起锋芒,关切道:“你要回南京政府任职吗?”
“怎么可能?”盛斯年喝一口茶,定定道,“我要去红色苏区。”
“大伯知道吗?”
盛斯年答,“多少听到风声。国内的情况其实并不算好,两党剑拔弩张,中原地区冲突不断,大战在即。”
“你要参加战斗?万一遇到大哥怎么办?”
“大哥在两广,暂时没什么可能,更何况我做政委,并不直接指挥战斗。”
“这真是……我以为外公至少会努力促成两党合作。”
“形势逼人,梁老也力不从心。促成双十协定已是倾尽所能,不能再强求。”盛斯年喝着热茶,慢慢说道,“我回国参战的事情,家里其实并不反对,南京政府腐败无能,如果共军能有出头之日的话,至少能保住大哥的命。如果失败,也不过是牺牲我一人。”
素素放下缺了口的茶杯,闷声道:“多线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