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敢问公子贵姓?”
“道长只管叫我沧黎即可。”
“沧黎兄!”蒋仲谷脸上微红,挠了下头呵呵笑道:“你也别道长道长的叫我了,小道姓蒋,道号仲谷,叫我仲谷就行。”“好,”沧黎微微一笑:“仲谷。”
蒋仲谷是他师傅捡回来的孤儿,这些年里都只和他那一把白胡子、老得走路都缓慢的师傅学习降妖伏魔之术,他们所住的道观偏僻、隐秘,平常门口连只过路的野狗都难见一只,尽管沧黎看起来还要大他一旬多,却仍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相处的、与他年纪最近的人了。
两人路上无事,就简单说了些自己状况,算做是相互认识。蒋仲谷半路上将银票兑成碎银子,买了十几个素包子和几张烧饼,又上茶庄称了三两茶叶,路过糖果摊子时又买了几块松子糖。
他住的清音观在屏江县西北方向,从城门过去需得横穿屏江县城。待到沧黎被蒋仲谷领着到了一个破败的、巴掌大的小院前面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沧黎看着眼前只有三间屋子的小院,只觉得这更像是猎户山上临时落脚的地方,怎么说,都不该是个道观,更不该是昆仑山底下的道观。
昆仑山对于信道修仙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无上圣地,山脚下方圆百里之内的所有道观都算得上是香火鼎盛,即便屏江县地处偏僻,离上山的正路有些远,但这清音观冷清到如此地步也实在匪夷所思。
沧黎抬头往门口挂着的、已经锈蚀近半的木头匾额上仔细辨认过去,勉强能认出“青音”二字,若不是路上蒋仲谷早就说起过,他当真是无法得知这处风雨飘摇的小破院子竟然就是清音观。
蒋仲谷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住处着实太寒酸了些,一般人要借住都得担心半夜房顶被风吹走了,更别说是像沧黎这般华贵的客人了。
“这个……”蒋仲谷见沧黎眉头微皱,驻足不前,脸上便就又红又热,两手互相搓着,有些羞赧道:“真是唐突沧黎兄了……”
沧黎回过神来,微笑道:“你误会了,我不是嫌弃这里,只是直觉觉得这里阴寒,恐怕会有灵异出没,不知道是哪一代道长修建,为何选在了此处?”
蒋仲谷见他神色诚恳,心中一松,又听他言语中略通方术,果真是同道中人,更是觉得亲近,也不再拘泥,一边推开了木门将他让进院子,一边解释道:“这里原本不是道观,据说建造这院子的原是这里一个修炼的猫妖,他在这里修炼了近四百年,已经换做人形,不知是何机缘,巧遇了一个要去赶考的秀才,两人相处之下竟是情投意合,就隐居在这里过起了日子,”说道这里,他指着院中一方黑石改成的石桌道:“这便是那猫妖修炼的寒石。”而后便让沧黎在石桌边坐下,自己则手上不停,点灯、打水、烧柴,片刻功夫就将院中一个又黑又旧的泥炉点着,做上一壶水,等着水开的时间又进西边小厨房里将包子热上,忙完了才回到院中接着道:“只是那猫妖修炼得不老不死,秀才却只是一介凡人,猫妖为了让秀才长生,便去偷活人心来炼丹给秀才吃,闹得这附近人心惶惶,祖师爷云游途经这里,听得猫妖为非作歹,便破了他的内丹,将他打回了原形,这本来应是功德一件,但祖师爷当时年轻,求功心切,施法间将前来救那猫妖的秀才也给伤了,猫妖为了救秀才一命,把最后一口元气渡给了秀才,自己却魂飞魄散,秀才也是情痴,万念俱灰之下就一头撞死在了这寒石上……”
这故事当年听师傅讲起来时,蒋仲谷不过十来岁,还不懂得情爱为何物,却仍是唏嘘不已,现下讲给沧黎听,不知怎的,又勾起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心口堵得难受,叹息着停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道:“祖师爷也为秀才的行为所感动,心知是自己的手段太过激烈,才造成了这样的惨事,懊悔不已,就在这院子里潜心悔过,后来将这院子改作了道观,终生都在这里修道。”
沧黎安静的听他讲整个故事讲完了,才点点头感慨道:“也怪不得你祖师爷,人和妖原本就不该有情……”
“为何不能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