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那晚屋外早早想起了鞭子声,他俩一早以来,灵均闲来无事,便和他对阵。
她打了半响,露出一个明艳笑容:“你可以出师了。”
她在党项的时候,她半推半就叫了他一些粗浅的剑法,他则将他的刀法倾囊相授。
刀剑本为一体,皆是伤人利器。世上有无情人,却难阻止刀剑无双。
檀郎轻轻摇摇头:“你的天资真不一般,剑走边锋但却很凌厉。”
二人扔掉刀剑坐在一旁,看着天上忽然熊熊而起的万家烟火,将五彩缤纷的世界照亮。她懒懒的靠在一旁,想起去年种种,心中喟叹万千。
“撒都汨…”
檀郎皱了皱眉:“提他做什么呢。”
灵均想起了对方那温和却深含深意的笑容:“好久没看到他了,去年有一日我喝醉酒了放灯,似乎看到这个混蛋坐在我家房梁上看着我叹息。”
檀郎啧啧一声:“你可真够自作多情的,那个混蛋可不是在想你。”
灵均哈哈大笑:“得了吧,那种麻烦的家伙送上门我都不要。”她沉下眸子,却想到那日蒙昧的光下,撒都汨脸上衣衫而即的寂寞笑意,就像是被爱人所背叛后剩下的深深沉寂。
檀郎闭着眼睛抱臂坐在一旁,却带着些叹息:“我也不喜欢那个人,可是上天已经报复过他,他此生都不能得偿所愿啦。”
灵均心中微怔,有些不知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
檀郎睁开眼睛,银色一抹朱砂流入黑色的双眼:“那个人,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她心下一听,却想到了折子戏中的痴男怨女,宋之韵也好、颜风神也好,乃至于天心、女罗,竟然久久痴痴坐在一旁。过了半响,却只能重重叹息一声。
檀郎的声音在漫天烟火下显得缥缈,眼神也变得迷离:“母狼会吃掉弱小的幼崽,利用胎盘的营养补充母体,也会在剩下几个幼崽后抛弃更弱的一个,他们是现实的生物,为了繁衍与欲望,会费尽心力哺育强大的后代。”
灵均知道他想起了远方的朱兰夫人,一想到自己亲生父母皆亡,却更觉得可笑:“也不是每个父母都有命留下来供养子女的。”他的侧脸在灯火下反而有种异样的脆弱,也许他终究不属于繁华的上雍,更适合在大漠中驰骋自在:“你还在想着她么。”
檀郎回头挑了挑眉:“你说谁,那个疯女人?你别会错意,我和她只不过是陌生人。”
灵均为他的决绝感到诧异,不禁轻声低喃:“可是毕竟有血缘关系。”
他将大手罩在她的头上,那种温柔的错觉令她想哭,却是他温柔的笑意:“笨蛋,人为了心中的欲望而活,不是为了那些束缚的框架。”
两个人静静坐在院子中,看着那轮万年不变的冰冷圆盘露出些俏皮笑脸,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多久,暧昧不明的情谊与岌岌可危的关系,尽管这是危险的、生涩的,可是却都忍不住想要靠近。
两个人都很寂寞,尽管强大,可是缺少那个互相撕咬却最终仍然靠对方汲取体温的人。两个人性情固执暴躁,伤害对方的手段多之又多,可是到了对方面前不必掩饰伪装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无法简单定义对方对于自己的意义,只是觉得那种深渊般的吸引力和命运的安排越来越强烈。
他们在沉寂中睡去。
第二天醒来,灵均发现了檀郎消失的踪迹。
她叹息一笑,原来这不过是他短暂的港湾。
作者有话要说:耶耶耶,本卷结局了,下一卷进入揪心(并不)的各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