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如何?”
吉昭一脸激赏点点头:“甚好。”
执起一支紫毫,砚中一蘸,纸上一走,俯首端然视之:“光泽如漆,腻理丰肌,研至尽而香不衰,好墨!无怪乎人道,文人得一佳墨,仿若名将得一良驹。”
方诸心道,这连我都知道,无甚不得了。
笔尖再点,倏然一转:“笔头饱满而圆转自如,笔锋锐尖又不失弹力,好一个伴我幽栖中书君!”
此句一出,方诸才觉惊诧。此人好像……还有些门道。
笔下再是几个圜转:“墨分五色:一笔落成,深浅浓淡,纹理可见,墨韵清晰,层次分明。天下名纸如山,惟有这宣纸,可借运笔疾徐,将此五色一一做足,且搓折无损,抗虫长寿,堪称纸中泰斗。重光所监制的澄心堂纸,谓之‘肤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冠於一时’,观照此张生宣,岂止所言非虚,简直言犹不及啊!”
语毕搁笔,折向一旁的双鹤戏水紫砚台。
秦飞卿含笑微颔首。方诸已经傻在了原地。
这……未免也太讲究了……
“咦——”吉昭携砚端详,微微蹙眉。
“怎麽?”秦飞卿也随他目光看去。
吉昭哦了一声,笑道:“秦兄为何选用端砚,而非易水砚呢?”
秦飞卿道:“南端北易,各有千秋。若论名气,易水砚虽为宫廷御用,深受皇室贵胄青睐,端砚却广为文人所称著,也不失其名砚风采。”
方诸正自羡慕嫉妒恨,闻言趁机道:“市井中有句俗语,叫做‘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即是言其品味之异,偏睐之分。”
吉昭脸上一梗,似被他货真价实的“俗语”噎住了。方诸见状,心想这一定又是哪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的富贵少爷,平日里习字作画读正史,鲜有机会出门,即便出门,那也是一大堆仆从伺候著,时刻准备驱赶冲撞过来的苍蝇和俗人,十有八九,至今尚未吃过江湖的亏,自己若是这样那样,对方必定那样这样……
秦飞卿在旁随口打了个圆场,话音未落地,书照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少……少爷……不好了……”
一时,屋里三个人都望向了门口,吉昭手中的紫砚放了下来,方诸腹中的坏水也飞了一半。
秦家这是赶上本命年了?最近也忒倒楣了些。
秦飞卿挺著胸负手而立,泰然问他何事,书照指著外头喘气道:“同……同平……章事……宋……宋大人……来了……”
众人一怔。
宋家本欲与秦家联姻,做一场强强联合的双赢美事,谁知秦家少爷却以不近女色为由,将上门的冰人婉拒了,宋大人因此气得撂下话来,说以後秦飞卿最好不要让他看见,若是让他看见了,秦家最好即刻预备一支上好的红木拐棍。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姑苏城的人都是知道的。
现下宋大人竟主动上了秦府来……
小厮上气不接下气的话一倒完,秦飞卿淡然哦了一声,嘱咐他先过去带人好生伺候著,勿怠慢了,自己随後就来,话没说完,眼前一片蓝影闪过,侧首再看,身旁的允梓墨人已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