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怀深居高临下地问道:“你想不想做皇帝?”
陆折柳:“我想啊。”
燕怀深又说:“能做皇帝的,大多都不配为人。”明君薄情,昏君滥情,不外如是。
陆折柳便答道:“若能俯瞰众生,是人是鬼,我都甘愿。”
从那天起,陆折柳便开始叫他父亲。
时日一晃,直到距今十年以前。
陆折柳得到准确消息,奔赴燕城,将沈剑行围攻致死,为免掀起过多的波澜,陆折柳化名方鹤姿,进入燕城寻找鹤洲信物。
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行动引来了鹤洲人的注意,即使他顺利夺走了逢秋剑,却不得不隐姓埋名,又因为他手持逢秋剑,竟成功地以方鹤姿的名义秘密联系上了南方各地的贺氏旧部;直到近一年以前,陆折柳风姿卓绝,声名大噪,不知情者只以为他是隐士出世,知情者均以为他是自鹤洲归来的那位长大成人的小皇子,天生高人一等。
他通过各种方式为自己造势,要让众人都觉得他是天命所归。
直到一切都准备妥当,看似水到渠成,南江帝下旨围禁墨奕,南门府卫联合京城卫倾巢而出,京中守卫空荡,太子深受燕怀深蛊惑,决意逼宫。
禁宫一片祸乱,陆折柳带着支持他的世家私兵闯进宫中,他距离皇位只剩一步。
忽然之间,大戏落幕,一切戛然而止。
韩璧忽然开口问道:“陆折柳与你无亲无故,你扶他坐上皇位,岂非便宜了他?”
“他至少还是瞒了你一件事。”燕怀深摇了摇头,挑眉笑道,“韩璧,你并非什么磊落君子,难道会猜不到我的念头?”
韩璧微微蹙了眉头。
燕怀深:“他不会再有后代,往后每一个宫中出生的孩子,都将是我燕家的血脉。”
闻言,韩璧难得语塞,沈知秋更是当场吓了一跳,双目圆瞪,久久缓不过来。
“针灸,抑或药物?”韩璧出身世家,自然清楚这世间有着许多不需伤人身体便能使人不育的鬼蜮伎俩,看似体面,实则狠毒。陆折柳既是要称帝的人,身体表面必然不能有任何缺陷,内里却尽可以大作文章。
燕怀深先是沉默不语,片刻后他语带嘲弄地笑了起来。
“你们何必如此看我?他天生没有贵命,还想一步登天,岂能不付出点代价?若他是真心不愿,大可不喝那碗药,从头到尾,我都没有逼他……”
那时,燕怀深话刚落音,陆折柳便把苦药面不改色地当头饮下。
“他向来心狠。”沈知秋道,“对自己更狠。”
燕怀深哈哈大笑起来:“这点,我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