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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伤号养了两叁个月。
薛知意本来就只是被割了一刀,没伤到太要紧的地方,只是娇生惯养的薛大小姐就算只是擦破皮都要躺上好几天。
陆彦生是受伤受习惯了,肋下的伤口缝了四针,还没养好就跟着薛知意一起出了院。
今年李似然这个生日是过不了了。家里已经恢复原状,薛乐一和祝平安回了重庆读书,薛南风去新单位报道,到派出所领了个文职,罗斯年进了刑警一队。薛庭和李似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只有薛知意和陆彦生闲着。
她喜欢窝在泳池里晒太阳,陆彦生就带着一堆零食蹲在岸边静静的陪着她。
那只叫奶油的萨摩耶也喜欢在水里和她玩,然后一人一狗都全身湿透,弄的院子里和家里全都是水。薛庭回来之后就把他俩提到一块骂,薛知意傻笑,那只狗坐在原地吐舌头卖萌。
陆彦生都只是默默的在薛知意身后,用浴巾给她把水擦干。
薛庭每次骂累了,薛知意都还在傻笑,气的他两眼冒金星。
李似然偶尔有线下课,都是在书房安排学生上课,薛庭就去书房旁听生闷气。
薛知意换好衣服,帮保姆把狗吹干,偶尔把旁边看戏的猫抓来一起玩。
薛庭很在乎院子里的花,陆彦生就顺手帮他收拾好。
李似然下了课,和薛庭站在书房窗口一起抽烟,看着陆彦生和薛知意在院子里玩。
“你觉得咱这个女婿怎么样?”薛庭问她。
“还行。”李似然的语气听不出来喜恶。
薛庭微微挑眉,“你确定没有杀了他的冲动吗?”
薛知意傻笑着摘了朵花放在陆彦生头上,陆彦生怕花掉下来不敢动。
“傻兮兮的,有你年轻时候的样子。”李似然弹弹烟灰。
“……薛知意!我那盆兰花两万叁!”薛庭怒声怒气的吼了一句。
陆彦生吓的一颤,那朵兰花骨碌碌的从他头上滚下来掉在地上。他赶紧蹲下身捡起来捧在手里,他那个不值钱的样,生怕花碎了似的。
李似然看了一眼薛庭,“你吼什么吼!吓老子一跳!你想怎么的?我给你做成标本裱起来?!”
薛庭两眼一黑。
薛知意扑到陆彦生怀里笑的浑身发抖,陆彦生惊恐的捧着那朵花,不敢吱声。
李似然那样子像是要把薛庭掀翻扔下来,薛知意居然还敢笑……
薛庭气的鼻歪眼斜,把书房的窗户关上。
陆彦生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心口,“你爸妈就这么相处吗?”
“不然该怎么相处?”薛知意从他怀里站起身。
想想自己相敬如宾的父母,陆彦生不自在的挠了挠脸,“这样动不动就吵架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吵架?”薛知意疑惑的看了一眼书房禁闭的窗户,“你觉得刚刚他们在吵架?”
陆彦生总算知道薛知意性格为什么这么拧巴了,“还不算吗?”
“我们兄妹叁个人从小就看他俩这样。小时候我爸差点被我妈打死,动不动就抽他,只要一见面他就一定要挨打。我们早就习惯了,这有什么的。”薛知意拉着陆彦生在花园里的椅子坐下。
陆彦生张了张嘴。
薛知意四下看了看,起身拍了拍大腿,“我饿了,回去让张姨给我们煮碗面吧。”
“嗯。”陆彦生仰起头看她,轻轻握住她的手。
……
晚饭时候,薛南风带着他男朋友和两个人一起回来的。
“哟,罗教授,慕警官。”薛庭站起身,朝来人伸手。
薛南风和罗斯年分别替两个人拉开餐桌椅子。
罗节帆和薛庭握了握手,慕岚则自己坐下。
薛知意对慕岚笑了笑,然后照常吃饭。
陆彦生站也不只是坐也不是,小心翼翼的嚼着饭。
李似然招呼阿姨给他们安排碗筷。
罗节帆朝李似然微微一笑,“似然,好久……”
他屁股刚坐下,哐当一声就倒了下去。
罗斯年吓的赶紧去扶,捡起来一条断开的椅子腿。
薛庭捂着嘴笑了一下,李似然不动声色的把腿伸回来。
罗节帆站起来看了一眼众人,摸了摸鼻子,坐去远处。
罗斯年把手里的木头交给阿姨,和阿姨一起把坏了的椅子搬出去。
“脚劲可以啊。”薛庭往桌下看了一眼。
饭桌上不知道是谁笑出了声,罗节帆尴尬的咳嗽。
李似然冷冷的哼了一声。
薛南风条件反射的站起来,“妈……”
“有你什么事,坐下。”
薛知意实在是忍不住了,放下筷子就笑,“那是妈咪提前锯的……噗……哈哈哈……”
陆彦生小心翼翼的看着大家神色,不敢吭声。
慕岚看了一眼李似然,又看了一眼缩的像鹌鹑一样的薛南风以及找借口溜出去的罗斯年。
“聊正事,聊正事。”罗节帆悻悻的转移话题。
罗斯年蹿了回来,薛南风掏出笔记本。
薛庭看热闹不嫌事大,“罗教授,先吃饭吧。”
薛知意扯了扯陆彦生的袖子,陆彦生放下筷子。
李似然正在小口小口的咬一块肉,显然是不太满意今天的菜。
纠结了片刻,陆彦生站起身,牵着薛知意的手,“你们聊吧。”
薛知意张了张嘴,不好意思说他误会了,硬着头皮被他牵着走了。
慕岚好奇的看向李似然,“阿意交的男朋友?”
李似然轻轻点了点头。
了解李似然的性格,再加上刚刚那个孩子在这个饭桌上坐立难安,怯生生的观察着李似然和薛庭,慕岚心中有了答案。
“你揍人家了?”
李似然把那口难吃到升天的扔随手扔给薛庭,“为什么这么问。”
慕岚没有接话,而是抬手指向了坐在对面的罗斯年,想说什么不言而喻。
罗斯年苦笑了一声,又想找借口开溜。
“那咋了。”李似然低下头喝汤,“谁没挨过我揍才稀罕好吗。”
薛庭嗅了嗅李似然扔给他的肉,觉得味道还行,“薛乐一没挨过。”
李似然转头冷冰冰的看他。
……
“我还没吃饱呢你拽我来干什么。”薛知意不满的坐在床上捶枕头。
陆彦生实在是害怕李似然还有餐桌上诡异的气氛,“下午不是吃过吗?”
薛知意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看,“你看都几点了,还不兴消化吗?”
“那你干嘛扯我衣服。”
“我是让你给我夹菜,我够不到……”
“……”陆彦生叹了口气,“小意,不行我们俩还是搬出去吧。”
“我才回来几天,你让我搬出去住哪?”薛知意抄起枕头给了他一下。
陆彦生抱着枕头在她身边坐下,“我真怕哪天你妈一拳把我打死。”
“这有什么好怕的。”薛知意貌似习惯了,倒回床上蛄蛹,“我要吃饭彦生哥……”
陆彦生举着枕头捶了她两下,“吃这么多,猪啊你是。天知道你是怎么这么天真,什么都无忧无虑的。”
“事多食少,不是长久之相。”薛知意笑着抢过他手里的枕头,抱在怀里,冲陆彦生眨眼睛。
陆彦生咬了一口嘴唇,痛感冲过大脑,“刚刚那两个人是谁?”
“罗斯年的父母呀。省警官大学最年轻的教授,和国贸分局的心理学专家。”
“那个大叔?他年轻?”
“我说的肯定是他年轻的时候啦。”
陆彦生不接话,起身下楼给薛知意找吃的。
走到叁楼的楼梯边,依稀能听到餐厅里的交谈声。
他并不关心,像个透明人一样迅速钻到厨房去找保姆要吃的,然后端着东西又蹿回叁楼,多一句都不敢听。
薛知意趴在书桌上看手机,听到他开门赶紧爬起来把手机随手丢开,接过他端着的盘子。
“你吃吗?”
陆彦生接住她乱扔的手机,“我不吃。”
手机屏幕还亮着。
“你在找我的照片?”
陆彦生翻了翻她相册存的几张照片,好像都是以前他比赛的时候拍的。
“我觉得你留长发更好看。”薛知意往嘴里塞东西,腮帮子鼓鼓的。
陆彦生把那几张照片都从她手机里删掉,“……有什么好看的。”
薛知意边笑边嚼嘴里的饭,“我怀疑你在报复性的染你的头发。”
他退役之后染过很多颜色的头发,有几张照片摆在一起跟彩虹似的。
陆彦生不说话,嘴角抽了抽,坐在沙发上掏烟抽。
他不接话,薛知意也不再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陆彦生捏着燃了半截的烟,看向薛知意,“我说了你不要知道我以前的事情。”
“为什么?”
“对你,对我,对别人,都没有好处。”
薛知意拨了拨碗里的饭粒,“难道你觉得很丢人吗?”
“……”陆彦生狠狠捏着烟头,“是!很丢人!”
“彦生哥,你为什么这么别扭?”
“这是我的私事。”
她举起勺子轻轻敲了敲碗,“你是怕我知道什么对吗。”
陆彦生眼皮狂跳,他把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站起身愤怒的捶了桌子一下,“薛知意,我和你说了你知道这些对我们没有好处!”
薛知意无辜的抬起眼看他,“你要打我吗彦生哥。”
“莫名其妙的吵什么吵。”陆彦生突然蔫了。
“是你先吼我的。”
“……我没有吼你。”
薛知意低头扒饭,“你如果永远这样,我们走不下去的。”
陆彦生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尖,“我没有和你吵!”
“我没有说你吵。你没有发现吗,每次我和你提这些事情你都这么对我,难道和你说说话就这么难?”
“我!没!有!”
薛知意皱眉,“好犟。难怪别人叫你倔驴,一点没叫错。”
陆彦生这幅样子,薛知意觉得很好笑。
“不提那些事,我们就可以好好处下去是吗?”
“你不说我也会自己查的。”
“……”
陆彦生崩溃,好想扇自己两耳光让自己清醒一下。
“我不想整天睡在我身边的人我什么都不了解。你知道的彦生哥,我要是想知道你是藏不住的。”薛知意慢慢的嚼着嘴里的饭和菜,语气轻飘飘的。
“那就分了吧。”
薛知意放下筷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他。
这几天陆彦生一直都很老实,跟在薛知意身后跑,薛知意做什么陆彦生都贴着她,他好像很想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
“我不想连累你,小意。”
“我不怕你连累。”
“你根本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薛知意我这是为了你好!”
“你不想我知道就分手。”
“好,随便你。”
陆彦生咬牙切齿的转身就走。
“南风这次表现是很好的……”
“嘭!”
“我觉得似然你别那么死心眼我们可以慢慢的……”
“咚、咚、咚!”
“……什么动静?”
罗节帆疑惑的抬头,陆彦生正从楼上气冲冲的往下走。
薛庭也好奇的看向楼上,朝薛南风使了个眼色。
薛南风摇了摇头。
慕岚低声和李似然咬耳朵,好像说到什么很开心的事情,李似然笑着咳了两声。
陆彦生像刚刚一样,旁若无人的路过,然后冲出了家门。
“这是闹哪出。”薛庭起身追了出去。
陆彦生就这么头也不回的离开,薛庭站在院子里愣了一下。
等他回来,罗节帆看着薛庭挠了挠头,“还聊吗?”
“你说你的。小孩子的事情他们自己处理去。”
……
陆彦生离开以后,薛知意在房间睡了两天。
吃饭都是保姆给专门留了饭送上去。
李似然忙着和罗节帆扯薛南风的事情,薛庭不知道该管什么事,只好吩咐保姆照顾好薛知意。
其实薛知意并没有什么事。
她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吃饭,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事情,她想好好休息两天。
睡醒了她也只是一个人窝在飘窗上晒太阳,看微博。
除了看陆彦生以前的东西,还关心一下林冬巍的事情。
这些事情就够她好好琢磨几天了,她实在分不出别的心思去关注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温星言到访,李似然才把薛知意从房间里揪出来。
她叼着烟,拎着薛知意丢到温星言面前,“你看看她,什么毛病。”
薛知意抱着枕头,企图把自己藏起来。
温星言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手指按在脉搏上探了探,“很正常啊。”
“姨……”薛知意想把手抽回来。
温星言顺势坐到她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也没喝酒,精神很好啊。”
李似然伸手扭她的耳朵,“那你矫情什么?”
“哎呀、哎呀……”薛知意护着自己的耳朵,“妈……妈……”
温星言拍开李似然的手,“别动手,你上一边玩儿去。”
李似然翻了个白眼,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什么?”温星言问。
薛知意低下头,朝她乖乖的笑,“是呀,不然我找您干嘛。”
温星言叹了口气,“其实人家不想让你知道是有原因的,乖乖。”
“我以前觉得我够了解林冬巍了,后来您也看到了……”
温星言从兜里摸了包烟出来,抬了抬手,“嗯……看看手机吧。”
薛知意手机响了一声,她听话的拿出来看。
“这小子真的很有意思。是个驴脾气,很对你妈胃口的。”
“啊?”薛知意迷茫的抬起头。
“我是说她觉得做她女婿很合适。比起你弟妹和妹夫来说。”
薛知意挠挠脸,打开手机里传来的文件。
……
某年冬日,贵州某处,一个农妇打扮的人挎着一个竹篓鬼鬼祟祟的出现,丢下那个竹篓就跑了。
婴儿的哭声很快吸引了路人驻足,有人喊来了保安,有人上前把那个还在襁褓里的婴儿抱在怀里哄。
保安也束手无策,只能报警处理。
监控拍不到那个丢婴儿的人脸,在这个这个偏僻的小地方,能有个监控都不容易,去找这个孩子的父母无异于大海捞针浪费警力,婴儿只好被送进了孤儿院。
他在孤儿院一待就是七年。
说是孤儿院,其实就是个废弃学校改成的收容所,吃饱穿暖都成问题。
因为这片是陆家村,他被随意取了个名字叫陆生,像刺头一样的在这片贫瘠的土地生活了七年。
直到彦家夫妇找上门,看上了他的生辰八字。
说来也好笑,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生,孤儿院上报的只是他被遗弃的那天晚上的日期和时间。
孤儿院的惹祸精就这么被领养去了上海,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不肯姓彦,彦父就给他取名叫陆彦生,可是他犟的不肯改名,所以就一直都用陆生这个名字上学。
他成绩还不错,但是启蒙的晚,也仅限于不错,没有太出色。
只是他从小就在孤儿院横行霸道惯了,一身的小混混脾性任凭彦父怎么教都改不过来,只好任由他去。
初中的时候老师觉得他的体育成绩特别出色,建议他可以认真学好体育,总比他那个扔进人群就平平无奇的文化成绩要好。
他就这么顺利的成了体育特招生,熠熠生辉的被国家二队录取。
不到两年就进了一队,稳稳当当的成了一队最年轻的队员。
他这一生除了在贵州那七年吃过苦,其余时间都一帆风顺。
陆生这个名字在赛场上响当当那年,他和同样响当当的女队队员谈了恋爱。
刻骨铭心的初恋。
国家队的主教练是出了名的“恶魔”,但是对于这种事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俩前面还有一大批一线运动员要管。这事就一直拖到了他们俩共同站到了一线那个位置。
因为男队的队员足够,教练没有给陆生太大的压力,反而是隔壁女队的刘舒芷,因为她前途无量,又因为女队队员欠缺,教练给她的压力特别大,无奈她只能提出分手。
混球得知这件事第一反应居然是和教练吵架,闹的一队二队人尽皆知,主教练一怒之下把他踢回二队继续练。
此时的刘舒芷已经拿到了奥运的名额,顶着巨大压力拿下了她人生里的第一个奥运冠军,风光无限,无心再管陆生。
他就在二队浑浑噩噩的过了半年多,彦父亲自出马把他抽醒,他才又重新打回一队,堪堪站在刘舒芷身后。
比他出色的队员一个接一个的往上顶,他也渐渐从主力被刷了下来,“最年轻的国家队队员”这个名头,还没掀起什么风浪,就被狠狠拍在了沙滩上。
没有人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人十八岁。
陆生不在乎这些了,他满脑子都是退役之后和刘舒芷重新在一起。
而她作为女队主力,陆生好像再也够不到她了。
又是一个奥运周期,陆生只有一个团队名额,而刘舒芷,拿到了运动员最高的大满贯头衔,坐稳了自己女队第一的位置。
正是这一年,她离开去相亲了。
也正是这一年,陆生殴打教练被退回省队。
他刚回到省队,维护的前辈一样被教练刷了下来,自己同时期的队友也因为梯队建设被用来给新人铺路。
而去相亲的刘舒芷,没有了任何消息。
他趁休息的时间回上海打听消息,只打听到许星也的名字,抽空跟踪了这家伙好久,也没有打听到刘舒芷的消息。
之后,就是刘舒芷宣布退出赛场休息,放出和许瑾珂订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