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钦坐起身,一把握住他的手稍稍一用力,只听嘎嘣一声脆响!月光里,那人依旧一动不动,任那指节重新脱断、碎裂在手中……
那一日的风雨将他打了个透,转身徒步,混沌的天地中人仿佛随处飘来、折叶的枯枝,背过远去的车马,顶风逆走,远远的疆界似一道砸在生死间的大门,一步一陷,直耗得天黑地暗……
一步跨过,人突然疯魔,夺过马,连夜狂奔!青面不语,目若寒刃,风雨之中仿佛夺命的雷电,直到马匹吐血死在太师府前的石阶上,他连口气都没有喘。
回到小院,回到那还余留着淡淡清香的房中,他小心翼翼、仔细地翻找。他的小鱼儿是被人所迫,包围在一群顶着家国大义却各怀心思、利益相趋的人中该是多少无助,没有夫君在身边,她该多怕……他不该,不该留下她一个人,自北山出猎那一场惊吓,他曾发誓绝不再丢下她,因为她说夜里怕,因为他也怕……她一直都乖乖的,从把她拖回身边那天起,她战战兢兢的像只小兔子,偶尔耍个小赖、逞个小性子,却总是软软绒绒就贴着他的心。他热,她清凉凉地给他解渴;他冷,她就像一团小棉花暖在他心口。她说她往后都会好好儿地听话,要他只疼她……他疼她,他只疼她!
他食言,老天诛他,万死不敢驳!可人比野兽凶猛,冰天雪地,她拗着去找他都受了伤,这一次又是怎样被拦被扣?可曾也受了伤?不!不会!他的鱼儿不是寻常小女子,心坚定,冰雪聪明,困境之下一定懂得暂且避让,存着对夫君的念想悄悄留下了信,告诉他前因后果,告诉他要如何周旋,告诉他该在哪年、哪月、哪里重聚……
翻遍了所有,明的柜、暗的格,纱帐里,窗棂外,房梁搁架,只字不见……红木床、梨木桌,衔接处、铁钉里,实心的木头劈开,绸缎的被褥撕碎!铜炉沉积的炉灰里一点点拨,仔仔细细辩,可有那情急之下未曾燃尽的字迹……
血红的眼睛看着一片狼籍,鱼儿,你究竟把信藏在了哪里?鱼儿……
直直的目光终是落在了脚下,略一怔,猛地蹲下//身一拳砸下,鲜血四溅!青石的地砖与泥土崩裂,一块,又一块,指骨碎裂的声音,血肉模糊……
一间屋子空荡荡,粉粉碎,曾经的形状都没有了,只剩最后一缕残香化在鲜血的泥土中,他的妻像从未在这世上生过……
一场梦醒,大汗淋淋……
手残了,一只残手打裂了三哥的颌骨,砸碎了兄弟间最后的情意……
淡淡的月光下,消瘦的脸庞像是一尊冰冷的石雕,仿佛火山燃过之后那出奇的静,却让人更加忌惮那深底埋藏的滚滚岩浆。看在眼中那钦不觉狠狠咬了咬牙,“伤还没好你就忘了疼!雅予她是自己走的,不是被劫,不是被掳,她是回家了!”
一刀戳进心窝,安静的人却似铁打的一般纹丝不曾动,充耳不闻,只略略低了头,低了声,“五哥,那件东西埋在中原哪里,告诉我。”
“混帐东西!!”一股心火蹿上来借着酒力腾地燃起,那钦一拳砸了过去,“你究竟几时才肯明白?才肯放过她?!她不想跟你!不想再被你霸着、任你欺负!你为何就不能放她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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