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把头好好学本事,我们不指望你能出人头地,能平安回来就好。”
毕竟是第一次离开家,即使爹娘只有三言两语,依旧能让朗毓眼眶发热,心里发酸。
这时候小舅舅抬起他的手腕,给他系了条一模一样的平安结,然后突然抱住他,朗毓刚觉得这举动有些奇怪,手心就轻轻写下几个字:别让我生气。接着将他的五指慢慢收拢在掌心里,似乎这样朗毓就会攥住这几个字,不让它们飞走,一直铭记在心。
他攥得朗毓很疼,等他若无其事地松开怀抱时,朗毓的左手隐约有点儿发烫。
朗权栋夫妻俩对二人的重归于好喜出望外,离别的愁绪也减轻了些。
凤把头一声出航啦,众人依次告别,踏上货船。
朗毓这一路走得吞吞吐吐,往昔的温暖甜蜜涌上心头,未来的陌生遥远像挥之不去的薄雾,终将他和亲人隔离开来,看到了孤独。
岸上的爹娘互相依偎,小舅舅面目模糊,可是不用他清晰地看到那张脸,他也可以想象出小舅舅的眼睛,越过万里山河,牢牢锁定自己。
他对他们挥挥手,发现自己再次失声,满腔不舍之情,覆盖了言语。
中午吃饭时,他在亲娘的布包里发现了一兜豆包,他迫不及待往嘴里塞了一个,又看到下面压着张纸条,铺开来就看到上面写着:儿子,加油!
朗毓的眼睛瞬间涌出热泪,他发誓,一定要凯旋而归,不让爹娘失望。
可惜他这誓言刚立下不到十分钟就破灭了,船帮才行至离狼鱼岛最近的一个码头,收到海军的最新公告:
封海令
自即日起,暂停一切海上运输,禁止私家船队驶离近海,以靠近陆地200海里以内为航行范围。违者将依法以妨碍公共秩序罪论处。——四十八共和国海军总局:2050年2月22号
众人对这个公告相当愤慨,但是愤慨也没用,凤把头和其他几座岛上的把头打听了一下,原来他们对公告的内容早有耳闻,只是大家都不能确定,现下明文条令出来了,他们才不得不死心。
“那没说封海到什么时间为止么?”
“个把月是别想解封了,封海得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呀,现在每二十海里就有一处岗哨,海军二十四小时在海上巡逻,荷枪实弹,吓人的很!上午有个把头不信邪,没等开到二百海里就连人带船给扣下了,那连警告都不警告你,直就铐上带走。”
“是,我看咱们也都老实一点儿,该回家就回家,再等消息吧!”
凤把头并几个大人对此疑窦丛生,朗毓对此既失望又开心,狼鱼岛的船帮头一次出海不到半天,就原模原样打道回府了!
想必是在他们走后岛上也接到了消息,村民都哭笑不得,朗权栋夫妻俩你看我我看你,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这不纯粹玩儿人呢么!白忧伤一场!
闹出这么个大乌龙,村民们也懒得对船帮的归航表示欢迎,该干嘛干嘛。所以朗毓一下船兴高采烈地跑回家,本想进门来个热情的拥抱,结果砍柴的爹对他的热情视而不见,升火的亲娘一脸嫌弃,
“去叫你小舅舅回来吃晚饭。”
朗毓热情的小火苗儿扑哧浇灭了,扔下包袱,又情不自禁地高兴起来,凑到亲娘背后捧着脸“叭”地亲了口:“好嘞!”
余月凤含笑看着儿子的背影,嘟囔道:“臭小子!”
朗毓风驰电掣地朝着狼山狂奔,心跳随着激烈的脚步也变得狂乱沸腾,连日以来压制的心情,此刻就像频临喷发的火山,满肚子逛来荡去,灼灼地烧开来,烫得他的心像炮仗般砰砰砰地砸在胸口,浑身上下都像要爆炸了似的,拼命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待他一鼓作气跑到山顶,小舅舅赤着上身席地而坐,听到他小狼狗般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便转过头来,目光一落到他因为激动而一片通红的脸上就浮现出促狭的笑意,漫不经心地一声嗤笑,玩味地看着他,像是在说:还不过来!
朗毓颤抖着心肝儿,屏气凝神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一眨不眨地看了他一会儿,好半晌才说:“变态小舅舅,我回来,你开心死了吧!”